第二十二回 琐小人奔走卖朋友 寂寞后病狂剪苍发
,出殿坐了明黄软轿径赶往春萱堂而来。这里名日“堂”,其实是仿了北京四合院修起的一座殿宇。殿院门口守着几十个太监并传来的太医,都在雪地里守候着,见御驾在雪中亮晃晃呼拥而来,就地跪倒了一片。乾隆也不理会,踩着太监的背下舆,径自进了大院。这里设计得比山高水长、烟波致爽这些地方还要精致,院子虽大,四周都是高房大厦,风进不来,就显得十分安详和暖,南边倒厦门上边是戏楼,无论太后在北殿楼上还是楼下,隔着纱幕卧在炕上都能看戏,此刻满院静悄悄的,雪落无声,罩得平时赏大员看戏的石头座儿都一墩一墩白生生摆着。楼廊下的人不少,有宫女,熬药的太监和太医,各自忙活着也不行礼,只看着乾隆进去。乾隆紧趋几步跨进殿,见母亲在楼下在炕上歪着,只是脸比平日红些,不像有大于碍的样子。换了笑脸迎上前去,打了个千儿道:“母亲安好。今个儿好雪,原本想陪着老佛爷到狮子园那边看雪景的,他们进来议事就耽误了,昨个儿接见和珅,我吩咐他在圆明园仿着这殿再造一座您用,楼上廊房外都要镶上大玻璃,隔风而且明亮轩敞。他说这事好办,跟马戈尔尼说一声,英国船就带来了,要不了三年功夫就成,还说……”
“我等不到那好日子了……”太后静静躺着听儿子绘形绘色描述圆明园里的“大观园”,干涩的眼睛亮了一下,又黯淡下去。喘息一声喟然叹息:“我老婆子这一辈子什么事都见过,什么福都享过,还有什么不足意儿的?”她声音忽然变得微弱低沉,说道,“皇后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所以叫你过来问问……”
乾隆沉默了,沉思良久,叹道:“额娘你知道,皇后是天下之母,要有德有量才是,不讲究汉人说的德言容功,也得成个体统才是!那拉氏年轻时看着还好,竟是个绣花枕头!唉……哪一朝皇帝像儿子这么苦的?她还要闹!儿子废她,也是万般无奈啊……”
“已经明发了圣旨?”
乾隆沉重地点点头,说道:“还给她留着定妃的名号。她太不像样子,指责我的政务,外头大臣是非也说三道四的,而且当着大臣和太监的面……”
“儿子。”
“嗯,额娘……我听着呢……”
太后轻咳了一声,慢慢说道:“你知道什么叫‘花痴’?”
“花痴?”
“有的男人犯了病,跟前没有女人就发疯,女人也是一样,那拉氏就有这个症候。”
“那就更不能当皇后了。”
“我瞧了她多少年,她有这个病根儿……”太后似乎对这个事早有预感,并不显得激动生气,望着殿顶的藻井说道,“旁敲侧击变着法子不知劝过多少回了,毕竟这是病,她见不得你和别的女人不清净。这次到承德,我留下和卓氏守宝月楼,心里想的也有这个……”
“母亲圣明,这事儿子一点也不懂。”
“你不懂的还多着呢!”太后脸上掠过一丝笑容,“女人在宫里怎么打发日子,太监和宫女怎么结的‘菜户’,前明宫里和我们大清同与不同,你顾不到操这样的心思。既然已经发了明诏,那是你的权,当娘的早已退到了不管事位子,我也不干预。可有几宗,趁着我明白,得告诉你……”
乾隆向母亲靠近一点,俯身静听。
“叶赫那拉族是和太祖有世仇的。”太后说道,“当日灭掉叶族,叶赫族有誓,族中只要有一女子,必灭我爱新觉罗氏!为了笼络这族人心,所以历代祖宗,都有叶赫氏人在宫里为妃为嫔。所以你立她为后,我心里勉强,口里还是应允了。”
“额娘!”
“你听我说——没有想到立了皇后她仍有这毛病……”太后喘息片刻,定住了又道,“按说,她剪去了头发,你废她也是该当的,这也是规矩。可你如今是乾隆盛世,外头瞧着轰轰烈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