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琐小人奔走卖朋友 寂寞后病狂剪苍发
乃是天下之母,母德不淑有何明证,不宜以雷霆之怒草率行罚黜之典型!”颙璇接口道:“皇上,六宫安义皇后不为无德,无罪而受惩,何以能服众心。求皇上慎思,收回成命……”福康安素来却对那拉氏没有什么好感,但事在其间,其情其理不能不劝,只随众人们打太平拳,说道:“皇后素来恩宽待下深罕众望,求皇上明察!”
“皇上!”和珅也向前跪了一步,“您要吓死奴才们么?如今天下多事,皇上艰难竭蹶支撑局面,全仗朝廷上下一心,六宫不安,何以安天下?”他心知肚明,今天这事为四春而起,雅不愿折腾得大发了,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而且现在身份是军机大臣,自有的身份应说的话,也就十二分恳切,话音中竟带了哽咽之声,连连碰头有声说道:“俗家有语,‘当面教子,背后劝妻’,皇后大节端正,即夫妻偶有不合或皇后容有失误之处,只可深宫之中天语教诲。皇上骤然大行废黜大典,是明告天下,后宫亦有不安,小人造作谣琢,什么言语不出来?伤及圣主明德,何堪以慈孝治天下?求皇上收回成命!”
众人乱糟糟一片劝说着,乾隆一眼瞥见地上散乱的头发,想起那拉氏种种劣迹,一点怜悯之情又化作乌有,指着说道:“她犯的什么过,可以不在诏书中详写。这是她的头发,是她自己剪的,是永远决绝于朕,决绝于列祖列宗,这个过失朕可以到奉先殿明告祖宗、默祈天下人民谅解,但决不可恕。你们如果不奉诏,朕自然能找到奉诏的人来办!——发诏!和珅、阿桂,你们敢抗旨么?”
“……”
“嗯?!”
这一霎几时辰,和珅又转了心思:“皇后素来待我也没有什么好,他两口子闹生分,与我什么相干?”他身子动了一下,翕动了一下嘴唇,却没敢说什么,王尔烈却甚是激动,又向前跪了一步,刚开口叫了“皇上”就被乾隆打断。
“王师傅,朕敬重你的人品学问。”乾隆说道,“但朕愿你不要蹈汉人习气,为鸡毛蒜皮的事拼死进谏,遇到大事反而缄口不言。皇后大坏祖宗成法,擅自闯宫干政,当着众人的面与朕斗口顶嘴,阿桂他们都见了的?若不行天罚,是朕的纲常只能行于口头,又何以对天下人?你可以问问阿桂和珅,满洲妇人剪去头发是什么意思?朕不行诛戮之刑,已经是法外施恩,容留她仍为定妃,是极大的恩典了!”说着站起身来,吩咐道,“已经用了印玺,和珅阿桂即刻发出去,先发到北京,内务府及六部九卿知道。由礼部备存档案,再回奏朕!世宗宪皇帝也曾废过皇后,天下并没有大乱,也并没有出宫门尸谏的事,我大清不是前明!”
事已至此,乾隆圣意决绝,若再加谏阻,不定闹出多大的事,在冷森森寒气逼人的殿中,和珅为首,其余的人极勉强地低下了头。
看着众人无声叩头辞出,乾隆突然觉得殿中又空阔又寒冷,自己也有点神思不定,看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才意识到殿门洞开着,裹着雪片的寒风一个劲直往殿中吹,刚要叫过当值的苏拉太监申斥。门口守护的侍卫伦岱忽然指着说道:“皇上,老佛爷那边的人过来了。”
过来的是秦媚媚,因为雪大,脸上嘴上沾的都是雪,像个白胡子老头。他是奉了太后懿旨来的,不便行礼,就站在乾隆下首抹了一把脸,说道:“奉太后谕,请皇上过春萱堂那边一趟。”说毕,这才打千儿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老佛爷今个身子还好?听说什么消息了么?”乾隆问道。
“回皇上话,”秦媚媚叩头道,“老佛爷一大早就说身上有点发噤,不知是犯了寒气,总归神思不定,说像要出什么事的模样,去佛前焚了香,又到青海活佛那边请喇嘛诵了几遍梵文,回来像是有点发热,这又听见了黜废娘娘的事。这会子正传了太医诊脉呢!”
乾隆不再问什么,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