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11-15
对他正合适。”
她转过身,悄悄地离开了,大家都感染上了这种忧伤情绪。后来,有人送来冰冻的鳊鱼,还有人送来几张薄饼,是在火炉的砖头上烙的。现在,整个窑洞里充满了食物酸溜溜的热气。
谢连卡与费季卡来了。谢连卡带着庄稼人的老成,在门口脱下头上的船形帽,说道:“您好!”就把两小块方糖放在桌上,那方糖还粘着烟叶屑和麦麸皮。
“妈妈让送来的,糖吃了有好处,吃吧。”他说道,又转身对外公认真地说:“我们又去了一趟大火烧过的村庄,挖出了一个铁罐,两把没烧坏的锄头和一把斧头,没柄的。我们都带来了,还可以用。”
而费季卡从哥哥背后偷看着,贪婪地瞧着桌上的两小块方糖,并出声地咽着唾沫。
过了很久以后,当阿列克谢细细琢磨这一切的时候,才知道当时村里的人们送给他的这些礼物是多么宝贵:在这个冬天,村子里死掉了大约三分之一的居民,都是因为饥饿,没有一家不埋葬一个死人,有的还埋葬了两个。
“啊,娘儿们,娘儿们,你们真是无价之宝!怎么样?听我说,阿辽哈,我说,俄罗斯的娘儿们,你听我说,是无价之宝。只要你打动了她的心肠,我们的娘儿们,无论什么东西,她都肯给你,连头也肯割下来!怎么样?不是这样吗?”米哈依拉爷爷一边要接受别人送给阿列克谢的所有礼物,一边又要去做没完没了的事情,像修理马套、缝制颈圈或是缝补穿坏的毡靴,同时唠叨着:“就拿干活来说吧,阿辽哈老弟,这些娘儿们,她们并不比我们差,很了不起!瞧瞧,干起活来比有的男人还强!只是娘儿们的嘴呀,唉,这舌头呀!阿辽哈,这班鬼娘儿们真是把我弄得头昏脑涨的,唉,简直把我搅晕了。我的阿妮西娅刚死的时候,我这个罪人就曾琢磨道:‘谢天谢地,我可以安静地过日子了!’这样,上帝就来惩罚我。我们的男人们,凡是没有继续留在军队里的,在德国人来的时候全都打游击去了,只有我不知道作了什么孽,留下来当上了娘子军的指挥,像一群母羊里的一只公羊……哈—哈—哈!”
在这个林中小村里,阿列克谢看见了许许多多这类使他感动的事。帕拉夫尼的村民世世代代辛辛苦苦地积攒下来的房屋、财产、农具、家畜、日常用品、衣服,所有这一切都被德国人剥夺了。他们现在住在树林里,忍受着极大的不幸,每一分钟都处在可能被德国人发现的威胁之中,面临着饥饿、死亡。但是经过先进分子长达半年的争执和口舌,三十年代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集体农庄并没解散。相反,战争的巨大灾难却使大家更加紧密地团结起来,甚至窑洞也是集体挖的,住进去的时候也不是照老办法——谁高兴住哪儿就住哪儿,而是按工作队分配的。米哈依拉老大爷替代遇害的女婿,担负起主席的职责。他在林中神圣地遵奉着集体农庄的所有惯例,他领导的到密林里来过穴居生活的村民现在都编成工作队和生产组,正准备春耕。
深受饥饿之苦的农妇,她们把粮种拿到公共窑洞里来,一粒也不留,全部倒了出来,这是他们逃跑之后所保存的全部东西。德国人来到之前,人们事先已牵出几头母牛到森林里,他们制订了严格的规则,要照料好这些公共牲口。孩子们常到被火烧掉的村庄上去,在焦炭堆里挖出熏得变成蓝色的耕犁。这么做是要冒着牺牲生命的危险的。他们给那些保存得最完好的犁装上木把,用麻袋布做成牛轭,准备开春就用牛耕田。妇女工作队奉命在湖里捕鱼,村民整个冬天全靠吃鱼度日。
她们常常在米哈依拉老大爷窑洞里为农事激烈地争吵不休,那些农事问题是阿列克谢不太了解的,这时候老大爷虽然也要叱责“他的娘儿们”,把耳朵塞起来不听她们嚷嚷——他不止一次地被她们弄得发起火来,不得不撕破嗓子对她们大喊大叫,但是,他能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