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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11-15
着就像一堵墙似地把雪橇团团围住,叹着气、哭哭啼啼地跟着走。她们都穿得破破烂烂,看上去好像全都是上了年纪的。因为生火没有烟囱,所以窑洞里的烟把她们的脸熏得黑黑的。只有根据眼睛的光泽度、牙齿洁白的程度,才能在这些褐色的脸上辨别出哪是青年妇女哪是老年妇女。

    “娘儿们,娘儿们,唉,娘儿们!你们都聚在这儿干什么?你们以为这是戏院呀?是演戏呀?”米哈依拉一边发脾气,一边熟练地紧压马套,“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不要在脚底下走来走去,一群母羊,上帝饶恕我吧,简直是要疯了!”

    阿列克谢听到人群里有人说:

    “哎呀,多么可怕!真的像骷髅!一动也不动,还活着吗?”

    “他昏过去了……他怎么会弄成这样?啊,老奶奶,他是多么瘦,多么地瘦呀!”

    后来,惊奇的浪潮消退了。这个飞行员的命运未卜、很可怕,很显然,这使娘儿们吃惊。在他们拖着雪橇沿着森林边缘慢慢地走近地下村庄的时候,开始了一场争执:阿列克谢住在谁家?

    “我家的窑洞很干燥,铺的是沙子,空气又流通……我还有一个小炉子。”一个身材矮小,圆脸的妇女论证说。她的眼白很像年轻黑人的眼白,机智、明亮。

    “‘小炉子’!可是你们家里住了多少人?光是他们呼出的气就能把人熏死!……米哈依拉,让他到我家里来吧,我有三个儿子都是红军战士,我家里还剩有一些面粉,我能给他烤饼吃!”

    “不,不,还是到我家里来吧,我家里很宽敞,我们只有两口人,地方有的是;你把饼拿到我们这儿,在哪儿吃对他反正都一样。我和克修哈可以照顾他,我有冰冻编鱼和一串白蘑菇……我可以给他做鱼汤和蘑菇汤……”

    “他哪儿能喝鱼汤?他一只脚已经进了棺材!……到我家里来吧,米沙①公公,我们有一头母牛,有牛奶!”

    ①米哈依拉的爱称。

    但是,米哈依拉把雪橇拖到自己的家门口,那儿正好是地下村庄的中心。

    ……阿列克谢记得:他躺在一个小小的黑窑洞里,插在墙壁上的松明燃烧着,微微地冒着烟,不时地发出劈啪声,常有火星落下来。借着火光可看见:一张桌面是用盛放德国地雷的木箱制作的,它架在一根埋在地里的柱子上,桌旁放着的不是凳子而是几节圆木;一个包着黑头巾、打扮得像老妇人的身材瘦弱的女人,低着头坐在桌旁,这是米哈依拉公公的小儿媳妇瓦尔瓦拉;他还看见米哈依拉老人的头,生着一头银灰色但不浓密的头发。

    阿列克谢躺在带条纹的褥垫上,它是稻草做的。他还盖着那件打满五颜六色补丁的羊皮袄,皮袄上发出家庭日常生活中常有的那种酸溜溜的气味,叫人闻了很舒服。因此,尽管浑身很疼,像被石头打伤了似的;双脚火烧火燎的,像脚掌贴近炽热的砖头似的,但要是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他也感到很舒服:既没有人来伤害你,也用不着移动、思考,不必提防。

    小壁炉砌在屋角的地上,烟正从炉子里冒出来,像一层层流动的、颜色忽深忽浅的蓝灰色轻雾弥漫着。而阿列克谢觉得,不但这烟雾,而且连桌子,连忙个不停的米哈依拉公公那白发苍苍的脑袋,连瓦利亚’①的窈窕身形,这一切都在松散开、飘动着、延展着。阿列克谢闭上了眼睛。突然,一阵冷风从上面钉着印有德国黑鹰粗布的门口吹了进来,他又睁开了眼睛。桌子旁边站着一个女人,她把一只小口袋放在桌上,双手还放在口袋上面,仿佛是在犹豫要不要把它拿回去。她叹了口气对瓦尔瓦拉说:

    ①瓦尔瓦拉的爱称。

    “这是麦粉……从战前就开始给柯思玖恩卡留着的。现在,柯思玖恩卡,他什么也不需要了。请拿着吧,给自己的客人熬点粥。这种粥适合给孩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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