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族剧院
亚美尼亚人?向牧民们征税的奥斯曼帝国的帕夏?)过着幸福、安宁甚至多彩的生活,这从古老建筑结了冰的屋檐的宽度可以看出来,从大门和墙壁上漂亮的浮雕中可以看出来,从楼房凝重而又饱经沧桑的轮廓也可以看出来。是亚美尼亚人、俄罗斯人、奥斯曼人和共和国初期的土耳其人使这座城市成为以谦虚为美德的文明中心,如今已是人去楼空,似乎这个地方再也未曾有人踏足过,街道上空空如也,但却不像被人遗弃了的城市那样让人感到恐惧。昏黄的路灯和结了冰的橱窗里发白的霓虹灯的灯光映射在枣树和梧桐树枝头的积雪上,映射在垂吊着很大冰锥的电线杆上,卡惊叹地看着这些景象。雪在一种神秘甚至是神圣的寂静中飘着,除了自己时隐时现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卡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没有一声狗叫。好像世界末日已经降临,他所看到的一切以及整个世界都在关注着这场雪。卡观察着一盏微弱的路灯旁,有些雪花缓缓地向下坠落,而另外一些则坚决地向上、向黑暗深处升去。
他走到阿依登照相馆的屋檐下,借助结了冰的广告宣传栏透出的红光,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落进他大衣袖子里的一片雪花。
一阵风吹过,引起了一些动静,阿依登照相馆广告宣传栏的红光突然灭了,对面的枣树好像也突然变成了漆黑一团。他看到了聚集在民族剧院门口的人群,看到了不远处守候着的警车,看到了躲在对面咖啡馆半开的门里注视着人群的一些人。
刚进剧院大厅,里面人声鼎沸,他的头一阵发晕。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精、浊气和烟的味道。许多人站在边上,角落里一个卖茶的地方还卖汽水和面包圈。卡看到冒着臭气的厕所门前有几个年轻人在那儿低声耳语,他从穿着蓝制服的警察和手拿着对讲机的便衣身边走了过去。一个小孩儿,拉着他父亲的手,出神地看着投进汽水瓶里的鹰嘴豆浮上来沉下去,全然不顾周围的喧嚣。
卡看见站在边上的人群中,有个人急切地挥着手,可他不能确定是不是在叫他。
“大老远,我从你的大衣就认出了你。”
等他走到近处,卡看清是奈吉甫,喜不自禁。他们热烈地拥抱在了一起。
“我知道您会来,”奈吉甫说,“真高兴。我能马上问您一件事吗?我脑子里有很重要的两件事。”
“一件事还是两件事?”
“您真聪明,聪明到甚至能够理解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都有,”奈吉甫说。为了更便于说话,他把卡拉到了一边。“您跟希吉兰或是卡迪菲说我爱她了吗?告诉她我生活惟一的意义就是她了吗?”
“没有。”
“您是和她一起出的茶馆,您就一点儿都没提到我吗?”
“我说了你是宗教学校的学生。”
“其他呢?她什么也没说吗?”
“没说。”
一段沉默。
“您确实没有再提到我些什么,这我理解,”奈吉甫鼓足勇气说。他咽了口唾沫。“因为卡迪菲大我四岁,她甚至都没注意到我。也许你们谈的是秘密的事情,甚至还可能是一些秘密的政治问题。我不问这些。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现在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以后的生活就取决于它了。就算卡迪菲没注意到我——也许需要过很多年以后她才会注意到我,而到那时她早就已经结婚了——您的回答将决定我是终生爱她,还是现在就忘记她。请马上不假思索地告诉我实话。”
“我正等你的问题。”卡一本正经地说。
“你们谈了一些很肤浅的东西吗?电视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无聊的八卦新闻,能用金钱买到的一些小玩意儿。您明白我的意思吗?她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是一个不拘小节深沉的人吗?还是她根本不值得我如此爱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