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闯江湖
没过多久,外公思女心切,特意从北京赶到大坝沟来,几番怂恿,最终把母亲劝回北京,父亲也跟随而去,并在外公所在的院所当个临时工。然而,整天面对无聊的抄抄写写,父亲壮志难酬,慨叹何日才能破解狼咒。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外公透露的一个消息改变了一切。
或许是冥冥中早有安排,那年院所筹办“少数民族文化研究室”,这正合父亲所擅长,他软磨硬泡央求外公帮忙推荐。因为对北方游牧民族特别了解,加上人才稀缺,几经考核,最终被破例吸收为科员。
有了合适的工作,父亲干劲十足,成绩斐然。后因科室整合,他转调古文化研究院考古所,从此开始了风餐露宿的田野考古研究工作。
虽然父亲功成名就,但母亲仍带着我回到大坝沟,原因很简单,也很让人心碎——父亲快到三十五岁了,那将是“狼咒”的大限。她一直在等待,在期盼,希望某天六爷能带着解咒的好消息回到村里来。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六爷突然间音信全无,就像人间蒸发,直到现在也没他的任何消息,而该发生的悲剧还是发生了……
那年我才十三岁,当天正值中秋,母亲从一大早就开始坐立不安,午后,她提着一篮子水果,说是上山拜佛,祈求父亲在外平安。或许是受母亲影响,我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且越来越强烈。
到了傍晚时分,只听外院的木门“啪啦”一响,紧接着,有个衣衫褴褛的身影冲进屋来,他的走路动作相当诡异,像是弯着腰在跳。未等我看清,那人已经奔向炕头,哆嗦着拉出藏在衣柜里的小木箱,把里面的书籍、笔记本一股脑倒在炕上,一边埋头翻抄,一边急促地喊:“天桦,快!快把灯打开……”
“父亲,你回来了!”我拉了下电开关,手足无措地站在他身后。
这时父亲已是浑身颤抖,脚也不能伸直了,像一只狼那样地趴在炕上,嘴里发出怪异的“呃呃”声,可双手还在不停地翻书。我立刻明白,父亲是“狼咒”发作了。想起以往此刻,他总是从衣袋里掏出药品吞下,然后叫我母亲把他绑紧。于是我靠过去,哭泣着说:“您快点吃药吧!”
“呃……没……没用的。”父亲勉强应了一句,埋头继续着翻抄的动作,而且频率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失控,搞得纸叶满屋乱飞。突然,他停下动作,“呃呃”叫了几声后,硬撑着转过身来,我看到他扭曲的手里紧捏着一本书,眼神既充满痛苦又夹杂着欣喜。就在我呆若木鸡时,父亲踉踉跄跄地爬过来,把书举到我面前,仰起头,奋力挤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匈奴北单于……金棺……在这里,在乌里拉……解……解咒……”
话未说完,父亲的脸开始扭曲,眼神也变得迷离,随后疯狂地撕咬手里的书……我知道他是神志不清了,正哭着,母亲突然闪进屋里,看到眼前这一幕,她顿然明白,父亲的大限已到,没的救了,于是一言不发地抱着我,娘俩埋头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倒在地上抽搐的父亲突然爬起来,对着窗外发出尖锐的嚎叫,就这样,他在叫喊中停止了呼吸,至死仍保持着狼一样的蹲立动作……
父亲死后,外公把我们孤儿寡母接到北京,在他的撮合下,母亲很快改嫁了。我那后爸是个小干部,戴着眼镜,样子倒是斯斯文文的,可不知为什么,每次碰面总有种抽他脸的冲动,特别是当他用娘娘腔的语调说话时,真想把他舌头拉出来。总之,一直就没给他好脸色。
这一却母亲全看在眼里,她也不知所措,只好帮我在外面租房子祝那四眼后爸一听,竟然跑到我外公那里去告状,而自从得知父亲是死于毒咒之后,外公对耿家就心存恨意,他总觉得,女儿是被父亲蒙骗到手的,于是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到我身上,盛怒之下,叫嚷着断绝关系,任我自生自灭……后来他们还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