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荒野-2
结实的司机,名叫泰斯法耶,还有6桶五加仑的备用燃油。虽然我每天要付给他200美元租金,但我认为这笔交易很值得,因为我知道:我们的旅程将是在危险崎岖的山路上夜行,这样才不会引起埃塞俄比亚政府飞机那种令人讨厌的注意。当时,政府的飞机白天还在被叛军控制的提格雷省上空巡逻。
第二天是1月13日,星期日;我们在黎明前离开了喀土穆。前面是绵延数百公里的苏丹沙漠,我们的汽车正朝它飞快地驶去。我们的司机泰斯法耶的外表像个海盗,头发卷曲,牙齿被烟草熏成了黄褐色,目光烁烁。他信心十足地驾驶着越野车,显然对道路很熟悉。他身旁坐着他的顾问哈戈斯。爱德和我坐在后座上,彼此很少说话。炎热的太阳渐渐升了起来,迎接着我们。
我们的车开往边境小镇卡萨拉。当天晚上,quot;提格雷救援协会quot;的一队卡车将要从那里开往边境。我们打算加入这个车队,跟着它朝阿克苏姆方向前进。quot;跟着大批汽车走会更安全些,quot;哈戈斯解释说,quot;这样可以避免出麻烦。quot;
从喀土穆到卡萨拉的旅程,使我认识到了苏丹的景观究竟有多么沉闷空洞。四周都是干旱贫瘠的平原,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地平线上,使我第一次看到了无情的荒野。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的车外开始出现一堆堆动物干尸,有绵羊,有山羊,有牛,而使我震惊的是,其中还有骆驼。它们都是大饥荒造成的结果,而过不了多久,人也将在这场饥荒中饿毙。然而,苏丹政府目前甚至不让外界知道这个情况,更不用说采取赈灾措施了。我想,这种做法本身就反映了一种致人死命的傲慢态度,反映了非洲这个独裁政权的冷漠和愚蠢,这个政府只追求自身的特殊地位和权力,其代价却是无数人的苦难。
但是,我过去却支持过这样的独裁政府,难道不是么?即使现在,我也几乎不能说已经彻底割断了和它们的联系。因此,我是谁?有什么资格去做评判?我是谁?有什么资格感到懊悔?我现在有什么权利去同情那些流离失所、贫困无告的人呢?
卡萨拉镇
当天下午刚过两点,我们渡过了泥沙俱下的阿特巴拉河,地点就在这条河与特克泽河交汇处附近。我和阿克苏姆城之间的距离原先是那么遥远,而现在却正在不断地迅速缩小。想到这一点,我的确感到了几分震撼。仅仅一个月前,这段距离还似乎是无法跨越的——它像一道既深且宽的鸿沟,充满了不可名状的恐怖。而此刻我居然到了这里,并且被获准亲眼目睹这些河流,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我确实感到,当年那些带着约柜的希伯来移民正是沿着这些河流进入埃塞俄比亚的。这些就是冲刷着那片蝗虫翅膀阴影下的国土的大河,就是向苏丹的干旱沙漠倾泻而下的大河,就是与尼罗河交汇的大河,就是一路流经埃勒法坦和卢克索、流经阿比道斯和开罗、最后汇入地中海的大河。
下午3点刚过,我们就到了卡萨拉镇。它建在一片长满古老棕榈的绿洲上,其主要地貌特征是一块花岗岩巨石,它从地面突起,形态怪异,高出周围的平原2500多英尺。我知道,这块风蚀的红色小山虽然看上去孑然孤立,其实是埃塞俄比亚广阔高原的第一个露头。
我得知边境线已经很近了——就在几公里之外,不由激动地战栗着,满怀新鲜的兴趣环顾着这个骚乱的边境小镇。我们的车正穿过小镇。显然是由于酷热,成群的人在四处乱转,使尘土飞扬的街道上充满了明亮的颜色和嘈杂的人声。这里有一群行动敏捷、头脑精明的高原人,来自阿比西尼亚,正在用山区的货物交换沙漠的货物,和店铺的老板讨价还价;那边有个头发篷乱的牧民正骑在他的骆驼上(它在不住地打着喷鼻),用傲慢的目光脱视着这个世界;这里有个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