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瀚海染血泪雨飞
泻到汉军阵地,汉军成片倒地落马。不到两个时辰,汉军死伤过半。听着那些年轻的生命中箭时的惨叫,看着自己的部属一个个地死在匈奴的箭雨之中,李广冷峻的脸剧烈地抽搐着,李敢的泪水禁不住奔涌而出。
“父亲!还击吧!否则,我军就完矣!”
“不!”李广决然地摇了摇头,“我军箭矢不多,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发。”
“难道就看着将士们毙命么?”
李广脸色铁青,不再理会李敢,眼睛直视前方,密切地注视着敌情的变化,就在这时,匈奴的箭弩停止了射击。骑兵迅速越过弓弩手,冲向汉军阵地。
为首的是谁呢?那不是曾经逼死韩安国将军的呼韩浑琊么?这个老对手,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东线战场。此刻,他的心里一定腾跃着强烈的立功欲望吧?好!老夫今日就让你埋骨荒漠!
李广镇静地举起了那张曾经射虎的大黄弓,满拉弓弦,屏住呼吸,一矢飞出,不偏不倚,正中呼韩浑琊的咽喉,呼韩浑琊口中喷出一股鲜血,翻身落马。
临阵失将,匈奴军心大乱,汉军的弓弩手趁机发动反击,一千多支利箭几乎在同一时间射向匈奴的骑兵,匈奴军在丢下数百具尸体后退却了……
李广脸上紧绷的肌肉终于出现了依稀的活泛,站在黄昏落日的余晖下,他眯眼眺望对面山包上左屠耆王的军营。夕阳在他风雕霜刻的脸上,在他洒满征尘的肩头,在血染的盔甲涂上一抹深沉的橘黄,一切仿佛都凝固在落日的光晕中。脚下子弟的尸体,催下将军浊重的泪水,而匈奴的仓皇撤退,又让他的嘴角滞留了轻蔑且倨傲的笑。
这样子,让李敢和灌强的心里十分担忧。灌强递上一囊水:“伯父!喝口水解解渴吧!”
李广推开水囊,仍然一声不吭地凝视对面的山峁,似乎要把一座山吞进自己的腹中。从小投军,戎马一生,他身上缺少司马相如的诗意,却不缺乏一位将军、一个父亲、一个长辈的情感。脚下这片土地,曾留下多少陇西子弟的骨骸,曾漂泊着多少家乡亲人的亡灵:
元光五年的雁门喋血……
元朔六年的漠南烟云……
元狩二年的右北平御敌……
这些将士,有的是当年他从故乡带出来的,有的是慕名而来的,有的是遵诏从陇西招来的。每一个人心系的都是一样的父母恩、儿女情和故里恋,可自己究竟给了他们什么呢?跟了族兄李蔡的,现在最少也做到军侯或者屯长了。而他除了将他们留在大漠孤烟的塞外,给予他们的只有边关的冷月,身上的铁衣,粗糙的糇粮外,还有什么呢?
就让老夫多陪伴你等一会儿吧!李广心想。可危机就在这平静的瞬间降临了。一支流矢穿越黄昏飞向李广。灌强敏锐地捕捉到那与风摩擦的声音,他一步冲上前去,用力把李广推开,那支飞箭却穿透了他宽阔的胸膛……
灌强倒下了,倒在了李广的身边。李广把灌强抱在怀里,声泪俱下地呼唤:“贤侄!贤侄……”
灌强睁开光芒弥散的眼睛,从喉咙里传出模糊的声音:“大汉可以没有灌强,但……不……不能没有……”
“贤侄!是老夫害了你呀!”
现在,当李广与张骞谈起刚刚过去的一切时,依然禁不住内心一阵阵绞痛。
“他是有恩于老夫的啊!元光五年雁门一战,老夫损失千人,后赎为庶人,是他接老夫到蓝田庄园的啊!后来,皇上开恩,重新任命老夫为右北平太守,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跟着老夫,不想……”
“本来出征前,老夫曾要他回蓝田,灌门到他这一辈,人丁稀缺,老夫担心对不住灌婴老将军。可他不愿离开老夫,谁知这次竟成不归之途。”
“所幸的是,他的死使我军同仇敌忾。第二天,以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