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与鬼——西班牙传说
…”
“正像我刚才对老爷你说的,”珊姹说,“我失去她的欢心的头一天,伊奈丝还像从前在艾柯洛特一样,又友好又亲切,跟我聊天。可到了第二天,除了一声‘我丈夫要这么办’以外,再也没有给我解释什么,只给我一份文件,她在上面签了字,保证给我八百里亚尔的年金。”
“把这份文件给我吧!”堂费南多说。
他在伊奈丝签名的地方吻了又吻。
“她提到过我吗?”
“从没提到,”珊姹回答,“从没提到,连堂嘉姆都过意不去了,有一次当着我的面责备她忘记了一个那么可爱的乡邻。
她一脸煞白,没有吱声。她把父亲一送出门,就跑进小教堂,把自己关在里面。”
“我无话可说,只能说自己瞎了眼。”堂费南多嚷道,“我是多么恨她呵!不谈她了……对我来说,进了格勒纳德城是高兴事,见到你更是千倍地高兴……你现在干些什么呢?”
“我在阿巴拉申那个小村子做生意。不远,离城五里左右,我有好多漂亮的英国货。”她压低嗓子,说,“是阿普雅雷斯的走私贩子给我带过来的。我的仓库里有许多贵重货,值一万多里亚尔哩。我蛮幸福的。”
“我懂了,”堂费南多说,“你有一个情人在那些好汉中间。
我恐怕永远也见不到你了。喏,把这块表拿去,作个纪念。”
珊姹正要往外走,他又把她留住。问:“要是去见见她呢?”
“就是跳楼,她也要从你面前逃走。当心点儿。”珊姹转身走回几步,说:“有八九个暗探经常在房子四周巡视,随你怎么乔装易容,他们也会把你抓起来的。”
堂费南多对自己一时软弱感到羞耻,不再作声。他下了决心:明天就回马约卡去。
一星期以后,他偶然路经阿巴拉申村。土匪们刚刚俘获了军队司令奥多纳,押着他在烂泥里趴了一个钟头。堂费南多看见了珊姹。她神色紧张,匆匆地疾走。
“我没时间说话。”她对他说,“到我家去吧。”
珊姹的店子关了门。她手忙脚乱地把她的英国料子装进一只黑色的大栎木箱子。
“今晚,我们这里也许会遭到攻击。”她对堂费南多说,“土匪头子跟一个走私败子有仇,而这个贩子又是我的朋友。
头一个遭洗劫的,可能就是我的铺子。我刚从城里来,伊奈丝到底是好心肠,同意我把最贵重的货寄放在她那里,堂勃拉斯不会看见这只装满走私货的箱子。万一倒楣被他看见了,伊奈丝也找得到借口搪塞他。”
她把珠罗纱和披巾匆匆码好。堂费南多看着她忙着,突然,他走到箱子旁边,抱出珠罗纱和披巾,自己钻了进去。
“你疯了?”珊姹大吃一惊,说。
“喏,这是五十盎斯。我要见她一面。要是不到格勒纳德宗教裁判所大楼我就出来了,那就让老天把我打死。”
不管珊姹怎样着急,怎样说好话,堂费南多就是不听。
她还在说的时候,她的表弟臧嘎进来了。他是一个脚夫,准备赶着骡子帮表姐把箱子运进城去。堂费南多听见他进来,连忙合上箱盖,把自己关在里面。珊姹怕出意外。只得把箱子锁好。因为让锁开着,更不谨慎。
于是,在六月的一天上午,十一点钟左右,堂费南多待在箱子里,被运进格勒纳德城。他几乎闷死在里面。终于到了宗教裁判所大楼。在臧嘎上楼的时间里,堂费南多希望自己被放在三楼,甚至被放在伊奈丝的房间里。
他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等到没有别的动静以后,他试着用匕首去拔锁头。他成功了。果然是在伊奈丝的卧室里。他不觉喜出望外。他看见了女人的衣服,还认出床边挂着的一个雕着耶稣像的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