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醋海扬波
!他扫了眼众人,闭着眼睛轻轻抬了下手:“退下,都退下吧。”
“嗻。”
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屋内,光绪纷乱如麻的心绪方渐渐静了下来。他哭过,他暗地里不知流过多少泪,因为他早早便失去了父爱母爱,失去了最值得留恋的欢乐时光。然而,他也庆幸,他庆幸阿玛将他送进了这幽深的皇宫并做了大清国的真龙天子,使得他有机会也能像祖辈那般大展宏图、名载史册。他幻想着,幻想着父子携手,共创一番辉煌伟绩,只他最信得过的阿玛如今却撒手离他去了。
“万岁爷,您进些膳食吧。”寇连材端盘进来,道。
“不用了,朕不饿。”
“万岁爷,”王福瞅眼寇连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叩头道,“龙体要紧,您就体谅奴才,好歹进些吧。若您——奴才可怎生交代?”说着,泪水已忍不住夺眶而出。
“那就放这吧。”
“嗻──”
寂静中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移目望时,慈禧太后已经进来,还有七格格、静芬、瑾妃并着几个宫女依次跟着,王福、寇连材怔了下忙不迭膝行一侧叩头请安。光绪手撑床正欲起身,只慈禧太后已开口道:“别动,好生躺着。”说着于炕边斜身坐了,抬手摸摸光绪额头,扫眼王福、寇连材冷声道,“你们俩做的好差使!还不快吩咐太医煎药?!”
“嗻!”
待二人躬身退出,慈禧太后方移眼望着光绪,伸手握住他灼烫的手道:“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怜惜自己?”见静芬拧毛巾上前,慈禧太后亲自接了轻轻敷在光绪额头上,接着道,“凡食五谷者又孰人能逃了这遭儿?你就想开些吧。方才我打那边回来已传了旨意:镇国公载沣即日袭王爵;奕譞称号定为‘皇帝本生考’,至于谥号,我寻思着还是‘贤’字合适,你觉着呢?”
“就依亲爸爸意思办吧。”光绪两眼茫然地望着殿顶承尘,淡淡道。
漆黑的天地间劲风挟着雪花四下纷飞,扑打在窗户纸上沙沙作响。慈禧太后久久凝视着他那静如止水、让人揣摩不透的面庞,忽地,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却又说不清因何会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惊悸。良晌,只听她喃喃自语道:“大了……大了……”
“亲爸爸,您——”
“没什么,没什么。”慈禧太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掩饰道,“好了,明儿还少不得忙碌,早点歇息吧。芬儿,你留着侍候皇上吧。”
“亲爸爸,不用了,有奴才们就行了。”
“那怎成?这些子奴才,我看平日里太宠着些了,差事是越做越回去。”说着,慈禧太后站起身,见光绪挣扎着欲起来,伸手按住道了声“躺着吧”,抬脚便出了屋。
望着那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背影,光绪久久地一动不动。他与她相处了十多年光阴,然而他却捉摸不透她究竟是怎生个人:时而温存慈爱如慈母,时而凶狠暴戾似恶鬼!静芬怔怔地望着光绪,直王福捧着冰毛巾进来方醒过神来,轻步上前欲给光绪去掉额上的毛巾,只却被他止住:“你下去歇着吧。这儿不用你了。”
“皇上,老佛爷吩咐——”
“朕说了不用!”光绪冷声道了句,见静芬一脸尴尬局促神色,似有不忍,轻咳一声接着道,“明儿事还多着,你早些回去歇着,朕想一个人静会儿。”静芬望眼光绪,蹲身道万福,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出了屋。花盆底鞋踩在金砖地上叮叮作响,光绪静静地听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剑眉微皱,开口道:“对了,王福,你珍主子呢?”
“还……还在佛堂呢。”
光绪沉吟着起身,趿鞋下炕便欲出屋。王福见状,忙打千儿怯怯道:“万岁爷,这大冷的天儿,您这身子骨——”话未说完,只光绪已自出门而去。王福忙不迭丢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