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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话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去不到的彼岸与郑重的传承
他用手指点住唇角,露出个轻悦的、心知故交就要重逢的笑容,“你说他肯不肯坦城相告?”……这家伙!

    我闭上眼,闷闷地想:倘使我有他这样的神力,一定能做出更惊人的业绩。上天把这种力给他、他接受这种力,双方都是在暴殄天物。

    这次我没听到优游从容的“可以了”,反而听赵直喋喋嘀咕:“糟了弄错了!”“怎么?”我张开眼,幸灾乐祸地问。赵直抓抓头:“太性急,连该去何时询问孔明都没想好,便把你拽到这来了。”“这里是?”我没有丝毫紧张感,心知赵直肯定能把我安然带回炎兴年间,也肯定能使我见到有益之事:回到任何一个有活着的丞相的年代,都是莫大福气。“是汉中。”赵直掐指一算:这动作像极了江湖骗子,“建兴六年(公元228年)的汉中。”

    “还好嘛。”建兴像建安一样,是我喜欢的年号,“只是估计这时候,丞相的八阵还没能真正定型吧?”

    “关键不是这个。”赵直持续抓着头,“而在于孔明的心情。”

    “心情?”我有点不解,潜意识里认为,丞相的个人心情在面对军政等正经事时,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是建兴六年!”赵直强调时间,又道,“对你陈家来说,这一年也是不幸的肇始。听到这个年份居然无动于衷,莫非陈寿你也像我一样,是个不肖子?”建兴六年我还未出生,我应该记得它吗?心下略一盘算,我深深震动!没错,正是这一年,父亲遭受了仅次于死刑的髡刑,乃是诸葛丞相颁下的判决书。原因是父亲未能挽救一场失败的战役,老实说该战役在丞相擅自决定其主帅人选时便注定要败亡:至少我这么认为。这是汉国在后主登基后,主动向曹魏发动的第一次进攻,史称“一出祁山”。浩浩荡荡的军队拉开了前途一片大好的战事局面,陇西诸郡纷纷叛降,魏国皇帝移驾督战,敌军上下人心惶惶……顺利与辉煌直至某一天,嘎然而止,停在一个叫人扼腕叹息的地名上、停在一个叫人切齿恼怒的人名上,那是:马谡。

    街亭。

    “还是别与他打照面。”赵直说。

    我点点头:“你挺能体谅人的。”

    “那倒不是。”赵直叹了一口气,“这时候没人敢去触犯他,仿佛当着他面谈笑风生都是件违法乱纪之事。……压抑得受不了。”

    我很快体味到了,很快发现,一向以微笑示人的丞相,一旦露出严峻之色、甚或仅仅是面无表情,便足够使人感到一阵悚惧。

    “马幼常(谡)呢?”一名五十多岁、修饰整齐的男子走入时,只见丞相在几案后抬起头问。

    赵直指点:“那是留府长史张裔,前不久刚到汉中。”

    “据说张裔素有‘干理敏捷’之称?”

    “没错。”赵直道,“他尤其擅长从蛛丝马迹里寻找被藏匿的真相。”

    屋内张裔略一迟疑:“听闻丞相一夜未眠……”

    “一日没有马幼常的确信,孤一日不能安枕。”这淡淡然的语气饱含震慑与压迫感,令身为局外人的我亦不敢出一口大气。“所以相信君嗣(张裔之字)定能带给亮一个答案,无论好坏。”

    “实在无法判断是好是坏。”张裔低下头,“或者可以把它理解为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这个张裔……好像很喜欢与丞相唠嗑。”我这么想。

    赵直自作主张把他的话放入我心内:“嫉妒了?你若有机会,只怕比他还过分。”

    “好消息是?”丞相问。

    “马参军没有死。”

    “哦……”很明显精神为之一松,接着丞相问,“幼常人呢?”

    “逃了。”张裔简单地回答,“这便是坏消息。”

    一军将领,在违背节度、做出错误判断导致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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