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被微笑着录写的死亡
我想,这个侧面,恐怕是你家曹丕本性上一点也不喜欢的东西,可他还是成功地背负了它……”
“你是说子桓还算是个合格的为政者?”听出我话里另一层意思的赵直十分欣喜。
“应该算是。或者说他只差一点就可以冠上‘明君’的头衔。”
“差了哪一点?”
“很多领域他都差一点,比如:九品官人法若由他亲自制定,那就可以了。”
“九品官人之法?说到这,我正巧有事要问你。你肯定知道其制定者陈群,是子桓‘四友’之一。可我实在想不出子桓怎么和他交上了朋友。”赵直一脸的迷惘。
“你居然来问我这种事?”我放声大笑,“对曹丕与他那一窝子狐朋狗友的交往,你不是如数家珍吗?”
赵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所以我才感到奇怪。按说他和‘四友’,”他不自觉地“如数家珍”,“司马懿自不必说,曹操几次想杀司马懿,都被曹丕保了下来,可以说是生死之交;朱铄虽然没有什么出众的才略,却是曹家的同乡亲信,交契深厚,每每一同携手宴游;吴质更是子桓第一好友,子桓给他的很多书信都可以作为名篇传世……可是陈群,他的个性与子桓可谓南辕北辙。”
“个性不同的人也可以成为朋友。”我插话。
“岂止不同,简直水火不容!更重要的是,我没看到他俩有什么真正的私交,说起朋友么……至少子桓与辛毗的关系就比与陈群的要亲近多了。”为证明这一点,赵直随手施展魇术:曹丕称帝后,有意把冀州十万百姓迁去民众稀少的河南,那时正碰上连年蝗灾,民不聊生。朝官们都认为不宜如此。曹丕却一味固执己见。于是辛毗与朝臣同去求见曹丕。
御座之上,猜知臣属来意的皇帝故意摆出天威难测的模样,沉着冷冰冰的一张脸问:“你们有什么事要奏?”
官员们大多战战兢兢,不敢发一语。
辛毗上前一步问:“听闻陛下想迁徙士家,有这件事吗?”
“没错。”曹丕尖锐地反问,“你是说我拿错了主意?”
“确实拿错了主意。”辛毗针锋相对。
“我不想与你商量这件事。”曹丕索性耍赖。
“陛下您不认为臣是无能之辈,把臣安置在身边,担任谋议之官,怎能不与臣商议国事?臣所说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出于对国家社稷的担忧,您又怎能对为臣生气发怒?”
“可恶……!”好像听到曹丕咬牙切齿地咕哝了一句,他没再正面答复辛毗的话,手一撑,起身便要走入内室。这时辛毗箭步追上,一把拽住曹丕衣裾!曹丕也不命人拿下这胆大包天的臣子,他只是用力挣脱辛毗——就像平民百姓闹别扭时一样,逃也似冲进内殿。
“这对君臣,真……”我啼笑两难地说,“和谐。”
过了很久,曹丕才从内里转出,劈头盖脑就是一句:“佐治(辛毗之字),你干嘛逼我逼得这么紧?”
“此时若是强行迁徙百姓,既会失去民心,又没有粮食供应给他们。”辛毗说着一介诤臣该说的话。
“罢了,你我各退一步,迁一半好了。”曹丕做出这个决定。
辛毗不再强辩。
“所以说做诤臣也要有资格。”我叹道,“曹丕可不是从善如流的君王,辛毗之所以敢强项犯上,只是仗着他与皇帝私交深厚,怎么说也是被曹丕搂过脖子的主儿!而陈群与曹丕,应该没有值得一提的交往吧?那就对了。”
“对了?”
“赵直,你对陈群的总体印象是什么?”
“真君子,值得敬重,然则相当无趣。”
“很贴切。”我笑道,“一个真正的道学先生,正是你敬而远之的人物。所以你才奇怪曹丕为什么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