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荡涤放情志,何为自结束——魏文帝的风流作派
!”
众人都是一怔。
被斥骂的武将打扮的中年男人羞惭、愧恨地退下了。
这男子,便是张绣。
“曹丕就是这么没轻重。”我嗤道,“因为私恨,宁肯耽误国事。”
“国事?”赵直扑哧笑了,“使酒骂座而已,哪那么严重。”
“别以为我一无所知。又是贾诩的谋划,张绣在官渡之战前第二次降曹。”我说,“当时势力远不及袁绍的曹操十分高兴,他不计前嫌地接纳并厚待张绣,所以才会有食则同桌这一幕吧。”
“嗯。不过,”赵直把手心握起,“面对杀子仇人,即便表面再怎么平静、和洽,心里难免不痛快。子桓这样的反应,才在情理之中。”
“你别为他找借口!情理、情理,我说的是国事。其一,张绣的投降,是向天下宣扬曹操气量的好机会。连杀子之仇都可以容忍,四海狐疑之人,都会因此打消顾虑;其二,张绣不是个好领袖,却是一员上将,其麾下士卒都是百战余生的凉州精锐,他们适时补充了曹操的军力;其三,张绣是当时曹营唯一出身凉州的将领,在边地极有威望,很能镇服多年来一直与中原为敌的羌人。曹操拜张绣为破羌将军,对他期许甚高,赏赐也极为厚重。不但给予他创记录的两千户领地,还与他结为儿女亲家。曹丕呢?这家伙完全出于个人好恶,一味挤兑张绣,逼得他无地自容、自杀身亡,终使曹操一切努力化为泡影。这不正是以私心败坏国事吗?幼稚、意气!不过……”我一面说,思绪一面向深处延展,“按说死于张绣之手的曹昂才是嫡长继承人,倘若没发生这一次变乱,曹丕岂能即位?他就算不感激张绣,也没理由憎恨他……对!他对张绣的痛恨一定是伪装给曹操看的!他故意摆出一副孝悌面孔来取得父亲和舆论的道德认同,用来巩固其继承人地位,果然卑劣可恶。”我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赵直无奈地掠起唇角:“真拿你们没办法。先认定一个人是坏的,那他什么都是坏的:率直会被说成幼稚、热情会被说成卤莽、谨慎会被说成胆怯,深谋远虑会被说成奸诈狡猾……总之行为皆有目的,背后全是阴谋。在你们笔下,他们连像正常人一样喜怒哀乐的权力都没有……”
“对!”我接过话头,“这就是‘诛心’,预设立场,再对其行为做负面解释和道德评判。这种评判与解释固然无法证实,但同样因为其无法证伪而让人无法否定。还真是……人心的阴暗面啊。”说到这,我也不禁苦笑。
赵直愕然:“既然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魇师’与‘史家’大概是最能体会人心之繁复深邃的两种职业。天生万物皆有欲望,人类基于这种欲望而产生的种种负面情绪——权欲、嫉妒、暴虐……——只在一定程度上被后天的道德压制住了,而没有消泯。知道不好却无法消泯,人们便自然而然把这一类情绪嫁接到别人、尤其是不喜欢的人身上,一方面感情得以宣泄,另一方面,也是对自身的道德警醒。毕竟没人愿意自己拥有与所讨厌的人一样的缺点。”
“听上去相当……”魇师用手指点住了唇边,玩味道,“奇妙。人人都不能避免这一点吗?你认为孔明亦如是?”
“至少有时的确如此。”我失笑道,“何况曹丕的确不修行俭,身上大大小小的毛病一抓一把,正是个现成的标靶。建兴初年,丞相写的《正议》道:‘子桓淫逸,继之以篡’。《正议》所说,全是天命人事,何必扯上淫逸不淫逸?而这也不是曹丕多么出破的缺点。只是那时丞相初掌大权,担心淫逸败国,才特别提出敌国国君的缺点以自警。”
“我看你这也是‘诛心’之论。可叹子桓就这么做了个无辜的靶子。”赵直多少有些不平。
“这算什么。想想商纣王吧。原本只是个私生活有瑕疵的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