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个媳妇。”
嘉靖:“怎么说?”
吕芳:“上面有公婆要孝顺,中间有丈夫也得顾着,底下还有那么多儿女要操劳。辛苦命,两头不讨好。”
“像。”嘉靖的嘴角边也露出了笑纹,可很快又隐去了,“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呀。两京一十三省,东墙修好了,西墙又倒了,现在换了严嵩,别人未必也能当好这个家。但愿有些事严嵩也是被人家瞒了。”
吕芳:“圣明不过主子。如果连胡宗宪这样的人现在也不愿严嵩倒了,就说明还不是时候。关口是要弄清楚,严世蕃他们到底瞒着严嵩还干了些什么。不查出铁证,还真不好动他们。”
嘉靖沉默在那里,良久,突然又问道:“沈一石的账上记着二十年给宫里送了二百一十万匹丝绸。这些丝绸都用在了哪些地方,针工局巾帽局尚衣监那些奴才是不是也有贪墨,你也要查!”
吕芳:“回主子,奴才已经布置人在查了。都子牌时分了,主子该歇着了。卯时还要见严嵩呢。”
“要歇你歇着去。朕就坐在这里等他们。”说着,嘉靖打好了盘坐,闭上了眼睛。
吕芳无声地叹息了一下,只好搬过来另外一个蒲团放在嘉靖身边的矮几旁的地上,盘腿坐下,闭上眼陪着他打起盹来。
严嵩是从床上叫起来的,这时披着一件长衫,静静地站在书房里,等着胡宗宪进来。
先送进来的是严府家人抬着的那两个大木箱,摆放在书房中间,家人们便退了出去。
胡宗宪这才慢慢走了进来,站在门边望着严嵩。
严嵩的目力早就不行了,尽管门房先送来了胡宗宪的帖子,可这个时候胡宗宪突然从东南抗倭的战局里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睁大了昏花的老眼静静地望着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时间已是半夜,起了凉风,从门外吹进来,把严嵩那头已经由白转黄的疏发吹得凌乱地飘着。
胡宗宪心中一酸,这才想到跪了下去:“受业胡宗宪拜见阁老。”
听到声音,严嵩这才知道真是胡宗宪来了,却仍然问道:“是汝贞吗?”
胡宗宪:“回阁老,是弟子。”
各种各样的猜测和预想这时都没有,严嵩呈现出来的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那种真正的平静:“来了好,来了就好。坐下,慢慢说。”说着自己在身后的躺椅上先坐下了,又伸出手指了指身边的椅子。
“是。”胡宗宪磕了个头,站起来在严嵩身边坐下了,定定地望着他。
严嵩也望着他,伸出了手。胡宗宪愣了一下,接着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放在严嵩的手掌里。
严嵩是在等着胡宗宪说话,胡宗宪却不知从何说起,两个人的手这样似握非握,一时沉默着。
“我八十一了,你也有五十六了吧?”严嵩先开口了。
胡宗宪:“是。弟子今年虚岁五十六。”
严嵩:“你的头发也白了不少了?”
胡宗宪:“是。就这几年,白了七成了。”
严嵩:“白头师弟,见一面都难了。”
胡宗宪望着严嵩苍老的面容:“恩师,三月进京的时候,弟子曾经来过……”
“不要说了。”严嵩打断了他,“是严世蕃不让你进来,我都知道了。”
又是一阵沉默,严嵩握紧了胡宗宪的手:“在这个世上,有时候弟子比儿子还好啊。这一次你是奉密旨进京的吧?”
胡宗宪沉吟了一下,才答道:“是。皇上要过问东南抗倭的战事。”
严嵩:“东南半壁都在你肩上哪!听说打得很难,打得也很好?”
胡宗宪:“这是弟子能干的最后一件大事了,再难也得把倭寇平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