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杨金水:“你答应去了?”
高翰文:“无非一死。”
“不不不。”杨金水站了起来,“你死不了,也犯不着去死。该死的是他们。”
高翰文只睁大了眼望着他。
杨金水:“知道他们是以什么名义去买田的吗?”
高翰文:“还不知道。”
杨金水:“那我告诉你,他们现在是打着织造局的牌子去买田的。也就是说,他们是打着宫里的牌子去买田的。”
高翰文有些明白了:“他们敢这样?”
杨金水:“瞧你这个样还是个明白人。郑泌昌不是要你明天去吗?你还去,可不是去买田,你去帮我办件事。”
高翰文:“杨公公请说。”
杨金水:“把船上的灯笼都给我取下来!告诉所有的人,织造局没有拿一粒粮去买田!”
高翰文看着杨金水的眼里有了一线光亮……
这年五月的北京天也出奇的热。回裕王府时,冯保已经疾走得满头大汗,刚踏进院子便听见裕王在屋里大声生气的声音,脚下便略停了停。
“再派人去看!冯保这个奴才为什么还不回?”
裕王的声音刚落,世子的哭喊声又传来了。
冯保连忙奔去,一边大声说道:“世子爷甭哭,大伴回来了!”
“阿弥陀佛!这么热的天,从下午就哭到现在。”李妃也已是满头的汗,急着就将世子递给冯保。
“主子,奴才一身的汗。”冯保有些踟蹰。
李妃:“谁不是汗?先哄着了。”
冯保:“是。”答着便绽开笑脸,两手轻轻一拍,接过了世子。
世子立刻便不哭,就着灯光看着冯保满是汗的笑脸,咯咯笑了起来。
裕王这时也安静了,深深地望着冯保。
冯保对着裕王哈了下腰,目光转向了在旁边伺候的两个宫女。
裕王对两个宫女吩咐道:“到前边去,叫他们从地窖再取两块冰来。”
两个宫女:“是,王爷。”答着便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裕王李妃和抱着世子的冯保。
冯保抱着世子走近裕王,低声禀道:“王爷的话奴才下午便转告了吕公公。吕公公也叫奴才转告王爷,浙江的事,他心里有数。”
“就这么几句?”裕王盯着他。
冯保:“奴才还没说完。吕公公说,大明的江山是咱们朱家的,王爷爱臣民的心他理会得。今儿晚上吕公公会找个节骨眼跟万岁爷说。”
裕王脸上舒展了,慢慢望向李妃。
李妃这时竟从面盆里绞出一块湿帕子向冯保递去。
“折死奴才了!”冯保抱着世子就跪了下去,“主子,万万使不得。”
裕王:“接了,擦把汗。”
冯保这才犹豫着:“奴才真会折寿了。”一只手捧着世子,一只手掌心朝上,候在那里。
李妃将湿帕子抖开,放在他的手掌上,冯保的手有些哆嗦,慢慢地去擦脸上的汗。
世子眼睛睁得好大,定定地望着他。
转眼到了农历六月初,嘉靖四十年的北京出现了二十年来最热的伏天。在往年这个时候,哪怕整个北京城都没有风,紫禁城由于得天地之风水,也会有“大王之雄风”穿堂入户。可今年,一连十天,入了夜护城河的柳梢都没有拂动过。后妃和二十四衙门的领衔太监居室里有冰块镇热,尚可熬此酷暑。其他十万太监宫女便惨了,长衣长衫得照规矩穿着,许多人的痱子都从身上长到了脸上,症候重的还生了疖子,肿疼溃痈,以致不能如常当差。尚药司今年于是从外面急调了好些防暑药,大内这才总算没有热死人。
而玉熙宫的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