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中生有写大明
今天仍然深深感动着我们,为何不宣传海瑞呢?这决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社会思潮的呼唤。
当农业经济转为商业经济时,要永远记住民族精神不能丢,人们不能过于趋利、趋乐。须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记者:在历史小说里,无论是忧患意识还是人世感悟最后都要通过文学手段来表达。
刘和平:最伟大的史书是史诗而不是其他,这个史诗不是指狭义的史诗。司马迁的《史记》被鲁迅称之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在说史以外,写历史的人还要用文学赋予历史以精神。
我很清醒地知道到我是在进行文学创作,用文学手法表现历史题材,创作者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传历史之神——这就是我的追求。在文学创作者那里,最后只剩下一个真实,就是“心的真实”,这是终极真实,而不是所谓的历史真实和艺术真实。达到了这个真实,读者就不会斤斤计较于历史,他宁愿相信,作者笔下的人物就是活生生的历史人物,就是嘉靖、就是海瑞。
怎样摆脱历史对文艺作品的束缚这是一道门槛,其实用道家的智慧,这个门槛会一下跨越。老子思想中有一个核心话题是“不可名言”,不要去说它是什么,而去说它不是什么。比方说嘉靖,不要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皇帝,但可以去说他不是一个什么样的皇帝;不要去说严嵩是一个大奸臣,可以去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首辅。
关于嘉靖和海瑞:两个人都是精神的囚徒
记者:前面聊了不少“道”的层面的东西,现在谈谈技术层面的事吧,对读者来说,更关心的可能还是一些具体的问题。特别是历史题材的作品,作者免不了要被问及一些与历史有关的话题。
刘和平:其实我不太愿意把我的历史观点说给读者和观众。有媒体让我向对明朝历史感兴趣的读者推荐一些我认为不错的书,我的回答是我不好推荐大家去读什么书。每个人的口味不同,如果说真的对历史感兴趣,那么就去书店翻一翻,翻到哪本书觉得有意思了,就去读哪一本。任何人的建议都是一种干扰。但既然我们在说《大明王朝》这本书,这些肯定也要谈的。你问吧。
记者:我记得钱穆《国史大纲》解读明史一章引黄宗羲《明夷待访录》云,“有明一代政治之坏,自高皇帝废宰相始”,据钱先生分析,明代为中国历史政治的转折时代,自此中国历史方自“尊师相,抑君权”之传统士大夫政治真正进入帝王专制时期,其中所产生的流弊远播后世。您怎么看待明代在中国历史上的定位以及所凸显的历史问题?
刘和平:我用四个字来概括一下吧。明朝人特别是我书中所写的那个时代的人都生活在“困境人生”之中。中国封建专制体制到了明朝,几乎达到一个顶峰,最严重的问题是“朝廷不分”、“家国不分”。
记者:全书开头就写廷杖大臣。
刘和平:我就是想用廷杖这个细节,几板子打出明朝王权主义到了极致的本质。“家国不分”带来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就是社会利益的分配问题。这可能和明朝开国皇帝的身份有关。凡是平民皇帝夺得天下,“家天下”的感觉都要比贵族社会强烈。明朝有一个奇怪的矛盾现象,因为只要是封建体制,就离不开使用文官集团来统治偌大的农民国家,可朱明王朝除了隆庆外,其他皇帝都心理扭曲,“反智”、“仇富”得厉害。
记者:可隆庆只在位6年。
刘和平:这是很可惜的事,而且后人对他的一生有一个错误的评价,认为他懦弱、无能,只知耽于酒色,我在书里写的裕王也就是后来的隆庆不是这样的。
明朝的分封制从朱元璋始,全国各地的藩室宗亲都拥有大量财富,而最大的经济利益即得者就是皇帝,王权操控经济的现象到了极致。尤其是我书中所写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