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孔雀街的小酒馆
到达奥尔良,普鲁士人就可能到达巴黎。后一点我同意你,丹东,前一点我同意你,罗伯斯比尔。总之,结论是专政。建立专政,我们三个人代表革命。我们是塞尔贝尔①的三个脑袋,一个脑袋说话,就是你,罗伯斯比尔,一个脑袋咆哮,就是你,丹东……”
①希腊神话中看守地狱的巨大,有三个脑袋。
“还有一个脑袋咬人,就是你,马拉。”丹东说。
“三个脑袋都咬人。”罗伯斯比尔说。
片刻的沉默,接着又开始了明争暗斗的谈话。
“你听我说,马拉,结婚前总得互相了解吧。你怎么会知道昨天我对圣茹斯特说的话呢?”
“这是我的事,罗伯斯比尔。”
“马拉!”
“我有责任会打听消息,这是我的事。”
“马拉!”
“我喜欢打听。”
“马拉!”
“罗伯斯比尔,我不但知道你对圣茹斯特说什么,也知道丹东对拉克鲁瓦说什么,也知道在泰阿坦码头上,在流亡贵族的美女们常去的拉布里夫的公馆里发生了什么事,还知道在离戈内斯不远的蒂尔的房子里发生了什么事,这座房子属于前邮政总监瓦尔默朗热,从前莫里和卡扎莱斯常去,后来西埃耶斯和韦尔尼奥常去,现在有人每星期去一次。”
马拉说“有人”时,眼睛瞧着丹东。
丹东叫了起来:
“我要是有一分权力,那就厉害了。”
马拉接着说:
“我知道你说了什么,罗伯斯比尔,我也知道在唐普勒塔里发生了什么。路易十六在那里喂得肥肥的,仅仅在九月份这一个月里,这一家公狼、母狼和小狼就吃了八十六筐香桃,而与此同时,人民却在挨饿。我知道这件事,我也知道罗朗曾经藏在竖琴街上一栋开向后院的房子里,我也知道在七月十四日的梭枪中,有六百支是由奥尔良公爵的锁匠福尔铸造的,我也知道西耶里的情妇圣伊莱尔家有什么事。举行舞会时,老西耶里在纳夫代马蒂兰街的黄色客厅里亲自用白正擦地板,比佐和凯尔塞在那里吃过饭二十七号萨拉丹在那里吃饭,和谁在一起?罗伯斯比尔,和你的朋友拉祖尔斯?”
“胡扯,”罗伯斯比尔说,“拉祖尔斯根本不是我的朋友。”
他若有所思地接着说:
“伦敦有十八家工厂印假指券。”
马拉继续说,声调平静,但微微颤抖,令人畏惧:
“你属于重要人物。是的,我什么都知道,尽管圣茹斯特说什么‘国家机密’……”
马拉强调这几个字,又瞧瞧罗伯斯比尔说:
“我知道勒巴多次邀请大卫去品尝他的未婚妻伊丽莎白?迪普莱--也就是你罗伯斯比尔未来的弟媳--的烹调手艺。我知道你们在饭桌上谈了什么。我是人民的巨眼,我从地窖深处观看。是的,我看得见,是的,我听得见,是的,我知道。你们只满足于小事,你们自我陶醉。罗伯斯比尔讨他的德?夏拉布尔夫人的赞赏,而德?夏拉布尔夫人的父亲德?夏拉布尔侯爵在达米安①被处死的晚上还和路易十五玩惠斯特牌。是的,你们不可一世。圣茹斯特戴着高领带,勒让德尔衣冠楚楚,新礼服,白坎肩,还有前襟花饰,为了让人忘记他穿过围裙。罗伯斯比尔以为历史会对他在立宪会议上穿橄榄绿礼服,在国民公会上穿天蓝色礼服感兴趣。他卧室的墙上都是他的画像……”
①曾以小刀刺杀路易十五未遂,被处以磔刑。
罗伯斯比尔用比他更平静的声音打断他:
“而你,马拉,所有的阴沟里都有你的画像……”
他们用闲聊的语气继续讲,不慌不忙,使对答和反驳更显得激烈。威胁带上了讽刺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