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泰尔马什
老人等到阿尔马洛消失后才紧紧大衣,行走起来。他走得很慢,若有所思。阿尔马洛是去博瓦尔,而他朝于伊内方向去。
在他身后矗立着圣米歇尔山那庞大的三角形黑影,上面有三重昆式的大教堂和铁甲式的堡垒,还有面朝东方的两座巨大的塔楼,一座是圆的,一座是方的,塔楼与山分担教堂和村子的重量。圣米歇尔山之于大西洋好比是凯乌卜金字塔之于沙漠。
圣米歇尔山海湾里的流沙在难以察觉地移动按丘。当时在于伊内和阿尔德冯之间有一座很高的沙丘,今天已不复存在。沙丘的尖顶被春分时节的风削平了。这座沙丘不同寻常,一来它相当古老二来它顶上有一块里程五,它竖立于十二世纪,是为了纪念阿弗朗什主教会议,会议谴责了对圣托马?德?康托贝里的暗杀。从沙丘顶上,可以看见整个地区,判明方向。
老人朝沙丘走去,登上了沙丘。
他到达丘顶,看到里程石四角有四块界石,便在一块界石上坐了下来,背靠在里程石上,开始观察脚下的那张地图。他似乎在寻找一条熟悉的路。广阔的地区在暮色中显得朦胧,只有地平线轮廓清晰,在白色天空下呈一条黑线。
他看到十一个村镇的一堆堆的屋顶,还有好几法里以外的高高的海岸钟楼,必要时这些钟楼可以为航海者指明方向。
几分钟以后,老人在这片朦胧中似乎找到了他寻找的东西。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有树、墙和屋顶的地方,它是一个伯农庄园,夹在平原和树丛中,依稀可见。老人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在暗自说:就是这里。于是他用手指在空中勾画一条穿越篱笆和庄稼的路,并且不时地观察一个模模糊糊的、不成形的东西。这东西在庄园上房的屋顶上飘动。老人似乎在问自己:这到底是什么?由于是黄昏,它的颜色和形状都很模糊。它在飘动,肯定不是风向标,也决不可能是旗帜。
老人疲乏了,坐在界石上悠悠忽忽起来,疲乏的人刚一休息就是这样。
每天都有一个可以称作万籁俱寂的时辰,那是宁静的时刻,黄昏时分。此时正是这个时刻,老人在享受它,他在看,他在听。什么?宁静。就连凶狠的人也有他们的忧郁时刻。突然间,有人声从这里经过,它没有干扰宁静,更是更衬托出这片宁静。那是女人和孩子的声音。有时在黑暗中有这种意想不到的欢乐之声。由于荆棘丛生,老人看不见发出这些声音的人,他们在沙丘脚下朝平原和森林走去。清亮的声音一直传到丘顶上那位沉思的老人耳中,声音很近,他一字不漏地都听见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说:
“快一点,弗莱夏。是从这里走?”
“不,走那边。”
对话在这一高一低的两个声音中进行:
“我们现在住的那个佃户庄园叫什么?”
“埃尔布昂帕伊。”
“还远吗?”
“再走一刻钟。”
“咱们快一点赶去喝汤。”
“咱们真是晚了。”
“应该路。但是你的小家伙都累了,我们又是两个女人,抱不动这三个孩子。你已经抱了一个,弗莱夏,她像是块铅。这个小贪吃鬼,你给她断了奶,但是老抱着。这习惯可不好,得让她走走!呵,活该,汤一定凉了。”
“呵!你给我的鞋真好,好像是专为我做的。”
“这总比光脚强吧。”
“你快一点,勒内-让。”
“就是他让我们耽误了。他一碰见小姑娘就说话。像个大男人。”
“唉呀,他还不满五岁。”
“喂,勒内-让,你干吗和村里的小姑娘说话?”
一个男童的声音回答:
“因为我认识她。”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