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一切在铁木真的视线中都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了。
身边,奔跑逃难的人流络绎不绝,他却伫立在自己凄冷的心境中,好似化作了没有生命的雕像。
难道他注定要失去孛儿帖吗?那么他苦心经营数年备战又有什么意义?
失去她的日子里,他才倍感她的可贵。这世上的女人很多,却再不会有孛儿帖,不会有谁令他如此刻骨铭心。人生得一美女相伴并非难事,难的是得一红颜知己,孛儿帖就是他今生难求的红颜知己。
九年漫长的相思,半年幸福恩爱的生活,接着就是三年多孤寂的等待,他之所以能够忍耐下来不正是为了重新拥有她吗?可此时,他满怀希望的呼唤变成了痛苦焦灼的嘶吼,心上人熟稔的身影却仍然飘渺难觅。
孛儿帖,孛儿帖……
长生天真的要让他接受这种惩罚吗?
负责保护铁木真的侍卫中突然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随后铁木真听到一声细细的啜泣和呼唤:“铁木真……”
他不敢相信地垂下头。
“铁木真!”又一声呼唤与其说是悲切,不如说是焦急。
他慌忙擦掉眼中的泪滴。
只看到一只纤细的手牵住他的马缰,看到……
孛儿帖?空气瞬间凝固了。
直到那只手颤抖着、温柔地触在他的手背上,铁木真才回过神来。
“孛儿帖!”他大叫一声,跳下马将爱妻紧紧拥入怀中。
孛儿帖依偎在丈夫温暖宽阔的怀抱中,所有的思念、爱恋、羞辱、伤痛全都化作无声的清泪滚滚而下。
止不住的泪水止不住的情啊……
铁木真捧住妻子的脸,温柔地为她擦拭着泪水。“孛儿帖,别哭,别哭,让我好好看看你。”
孛儿帖的泪水反而流得更快了。
铁木真更紧地搂住妻子。还是让她尽情地哭吧,这三年多来,谁知她忍受了多少屈辱,度过了怎样艰难的时光。
不过,还有一件事——“朝伦,速去通知王汗和札木合首领,就说我已找到夫人,即刻前去会合。记住,尽量阻止他们杀戮太多。”他仍然拥住妻子,“孛儿帖,我们走吧,他们会在脱黑堂的大帐等我们。”
“等等,铁木真。”孛儿帖离开他的怀抱,从站在不远处的一名士兵怀中接过孩子。
“额吉。”孩子由于困倦,声音变得含混不清了。
铁木真看着孛儿帖怀抱孩子向他走来,心冷得像冬夜。
这可是他从未设想过的结果。
“铁木真,”孛儿帖想将孩子递给丈夫,“他是你的……”她顿住了。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丈夫脸上阴沉厌弃的表情。
术赤惊慌地将脸埋在了母亲的肩头。
“铁木真,你听我说,他是你的儿子,我是为了他才……对了,有个人可以证明我说的一切,小莫日根大夫现在在哪里?”
小莫日根大夫是莫日根大夫的侄儿,孛儿帖怀孕时就是他给做的诊断。
“那年,就是篾儿乞人偷袭我部那天,小莫日根大夫就失踪了。”
孛儿帖的脑袋“嗡嗡”作响,脸色惨白如雪。
失踪了?小莫日根大夫失踪了?那么谁还能证明她所说的一切?铁木真一定会以为她是为了保住孩子才刻意说谎。
但是,术赤真的是她深爱的丈夫的骨血,她曾为他而坚强地活下来,今后,她仍要为他坚强地活下去。
她是母亲。
“孛儿帖,你怎么了?”
没有一句解释和抱怨,孛儿帖抱着孩子转身欲走。
“孛儿帖,你要去哪儿?”铁木真惊讶地上前,抓住妻子的肩头。
孛儿帖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