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他从海迷失为他擦拭酒液的手的力度上,的确感受到一种暧昧的暗示。不过,当时他无暇品味海迷失的用心,他在注意倾听着祖汗与速不台这些老臣的交谈。他知道很快又要有新的军事行动,这一次祖汗要彻底征服西夏。
都说女人的心是最细的,现在他信了。在他的印象中,薇萱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没想到她却以女人的直觉和敏锐洞悉了一些他原本没注意的事情。平心而论,他并不讨厌海迷失,甚至还很喜欢她开朗大方的、无拘无束的性格,但仅此而已。对海迷失,他绝无丝毫的非分之想。他倾心所爱的女人始终是清雅。这个给过他青春欢爱的女子,也以一种绝代风姿牢牢占据着他的内心,使他深深陷溺,如醉如痴。这大概就是清雅吧,留给他一个倚门而望的身影,却用这身影牢牢牵住了他回视的目光,直至一生一世。
说说笑笑间,夜色渐浓,一行人刚好下了山路。山下是荒凉的戈壁草原,拔都决定就地过夜。随行的侍卫们忙着搭建帐篷,支起灶火,准备宿营。拔都带着薇萱重新登上山路,站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向四周眺望,他要知道他们所处的环境是否安全。当他将目光移向东方时,突然看到一束耀眼的白光划破半个天空,迅速地向西沉去,转瞬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薇萱惊讶地喊了起来:“二哥,你看,那是什么?”
拔都由于震惊,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到过完全一样的景象,那是同清雅在一起时。清雅告诉过他:每当天上有一颗流星坠落,地上就会有一位巨人离开尘世。难道……
不!
“快!薇萱,我们下山!”拔都拉了一下薇萱,急急忙忙地向山下走去。他走得飞快,薇萱简直跟不上他。
“二哥,到底出了什么事?”薇萱惶急的、气喘吁吁的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拔都一句话不说。何况,他确实也说不清,为什么方才那一刻,他的心脏竟似被什么东西狠狠击打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刹那间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他仿佛听到远方传来了一个苍凉的声音,在冥冥中向他召唤,召唤他快点,再快点,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服从。
侍卫们已经架起行军锅。拔都几步跨到自己的坐骑前,翻身跃上马背。
“大哥,带上两匹从马,立即出发,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玉龙杰赤!别儿哥,你和其他人随后跟上来,记住,一定要照顾好薇萱,他们这些人的安全就都交给你了。”
“二哥,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我需要马上见到父王。我和大哥先行一步,一切都拜托你啦。回到玉龙杰赤,我派人接应你们。路上,千万不要逞强好胜,不要轻易与花剌子模人发生冲突。明白吧?”
“哦,明白。”别儿哥疑疑惑惑地应了一声。不容他再问什么,拔都和斡尔多已经一前一后跃马融入了苍茫的夜色。
拔都的预感在父王的病榻前得到了印证。
分别近两年,拔都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父王的病体,不料再见时,父王正悄然走向生命的尽头。
弟弟昔班忧伤地守候在父王的身旁,看到两位哥哥回来了,他站起来,扑进斡尔多的怀中,低声抽泣起来。
斡尔多心里乱糟糟的,无暇叙说别离之情。拔都几步抢到床前,焦虑地俯视着昏睡中的父王。酥油灯一闪一闪地映照在父王蜡黄的脸上,奇怪的是,这张脸容此刻竟显得异常安详。
仿佛感觉到儿子的气息,术赤倏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当他终于确信是拔都和斡尔多回来了时,脸上不觉露出一丝慈爱的微笑。“拔都,你们回来了?”他稍稍合了合眼睛,似乎要积攒一些力气。
“是的,父王。”拔都坐下来,握住了父王伸出毯外的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