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他是旅行家,也行医救人。看你一身盔甲,你一定是蒙古人,我只好把你藏在地下室里,免得被别人发现。你左胸中了箭,幸好没伤到心脏。”拔都恍然意识到姑娘说着一口流利标准的蒙古语。
“你是蒙古人吗?”
姑娘笑着摇摇头。
“你会说我们的话?”
“我家住在大理国(元朝建立后始称云南)。我从小跟着父亲游历了许多国家,不知不觉就学会了好些国家的语言。”
“你真了不起!”
“是吗?你也很了不起啊,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顽强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你的顽强救了你。好啦,就说到这里吧,你该闭上眼睛歇一会儿了。改天如果我觉得自己喜欢你,会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现在我要去给札兰丁国王送药了。”
姑娘说着,从桌上取过油灯,脚步轻盈地转身离去。
“姑娘!”拔都再次唤住了她。
姑娘手扶着木梯回过头,含笑注视着拔都。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沈清雅。你就叫我清雅吧。”
清雅走了。拔都独自静静地回忆着他中箭后发生的一切,可他能够回忆起来的只有那些不连贯的梦境。后来,他的思绪自然而然地回到他和斡尔多发现二叔运来火炮的那个晚上……
目送着兀良合台和运送火炮的车队拐进二叔的营地,拔都伏身从地上揪起一根小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等着斡尔多从后面赶上来。
此时的心情与刚同斡尔多出来时完全不同。那会儿,想到对玉龙杰赤的围攻毫无进展,想到祖汗的焦虑和不满,他的心情格外沉重。应该说,他自始至终就不赞同父王寻求稳妥的战法。他同灭里交过手,深知灭里刚强不屈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父王的“软攻”根本不可能发挥作用。玉龙杰赤丰富的物藏也使围困没有任何意义,旷日持久的围攻势必徒增进攻一方的伤亡,拔都实在想早日拿下玉龙杰赤,向祖汗报告胜利的消息。
他知道斡尔多的顾虑在哪里,可是战争无常规,为了胜利,有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就算父王与二叔的想法不同,那又能怎么样呢?对于已经成为事实的现实,父王想必会不加深究地接受吧?他不在乎父王的责备,只要能拿下玉龙杰赤,他真的不在乎来自父王的任何责罚。何况,他相信父王,以父王对祖汗事业的忠诚,即使有一天知道了儿子们向他隐瞒了火炮的事情,也一定会原谅他的儿子的。宽厚、稳重、没有任何野心,在这一点上,斡尔多与父王最为相似,所以,对于今晚的一切,只要他不提及,斡尔多一定会为他守口如瓶的。
斡尔多慢慢地走着。他的心里很不踏实,可又想不出反驳拔都的理由。斡尔多只比拔都大一岁,而拔都从小就显示出不同于他的主见和抱负,随着年龄的增长,拔都在许多战役中广有建树,从而赢得了祖汗和父王的倚重和偏爱,也赢得了斡尔多的尊敬——甚至超过了一个哥哥应该有的尊敬。因为这个缘故,斡尔多很少与拔都发生争执。可这一次不同,这场关乎父王与二叔之间由来已久的矛盾,拔都竟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二叔一边,这不能不让斡尔多感到奇怪。当他在黑夜中感受到嘴里咀嚼着草根的拔都的平静时,他又有些释然了,不管他怎么想都不重要了,对于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一切,他都必须站在拔都一边维护他。谁让他是拔都的大哥呢?或者反过来说,谁让拔都是他最引以为荣的弟弟呢?
“大哥,好清爽的一阵凉风,你感觉到了吗?”
“你好像希望下雨?”斡尔多心不在焉地问。
“是啊。如果下雨,不会影响火炮发挥威力,却能帮助我们控制住火势。当然,这个想法有点天真,说不定二叔还会使用燃油弹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