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一回合的美食课延期了,瑞吉要进行他每年例行的疗程。整整两个星期,他都吃得很少,用每顿饭三道菜取代习惯的五道菜,而且只喝矿泉水。这对他消化系统的新陈代谢非常重要。
为了庆祝禁食结束,瑞吉提议到一家叫Le Bec Fin的餐厅吃午饭。他要我中午11点三刻前就赶到那儿以确保有位子。餐厅在荷岗区(Orgon)的7号公路上,只要看到停车场上停着很多卡车就是了,应该很容易找到,不用穿正式服装。在这种大热天,老婆比我聪明,她决定留在家里,看守游泳池。
我到达时,餐厅已经完全被卡车包围,车厢紧紧挤在树下的阴凉处。超过半打的运送汽车的大卡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在隔离墩上排成长队。晚来的老兄只好把车子开下大道,挤进餐厅旁边一条窄窄的空地上,然后满身大汗地松口气。司机在太阳下站了一会儿,放松背部,脊椎的曲线和他正面高高隆起的肚子形状完全一致。
酒吧里挤满了人,非常嘈杂,到处是身材魁梧的大汉,大胡子,大啤酒肚,大嗓门。端着杯子站在角落里的瑞吉,和他们比起来简直算得上苗条。他穿得很“夏天”――跑步短裤,无袖背心,手腕上吊着一个手提袋。
“嘿!”瑞吉喝光手上的茴香酒,又叫了两杯。“这里和伊尔利餐厅完全不一样,是不是?”
压根儿找不到一点点相象的地方。吧台后方贴着一张布告,留着湿湿的印子,显然平常老板娘经常把抹布摔在上面来泄愤,上面写着“危险,小心挨骂!”敞开的门一路通到厕所,可以看到另一张告示:“淋浴,8法郎”。从不知在何处的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和炖大蒜的香辣味。
穿着运动服的美食家(3)
我问瑞吉禁食后感觉如何,他转身从侧面炫耀他的肚子。吧台后面正在用木勺子拍掉啤酒泡沫的老板娘,抬起头来盯着他看。她仔细端详着瑞吉胸部以下的曲线,眼睛最后定在他跑步短裤腰部的松紧带处。“什么时候生呀?”她问。
我们走进餐厅,在后面找到一张空桌子。一位黑皮肤的小个子女人面带微笑,露着一截怎么都调不平的黑色胸罩肩带,走过来告诉我们餐厅的规矩――第一道菜是自己到自助餐区 拿;然后可以在三样主菜——牛肉、乌贼、土鸡中任选一样。他们的酒单也很简短,红酒或者玫瑰红酒,都装在一公升容量的瓶子里,带着一个塑料盖和一碗冰块。女服务生祝我们用餐愉快,向我们鞠躬,猛地拉了拉胸罩肩带,带着我们的点菜单走开了。
瑞吉夸张地做出开酒瓶盖的样子,闻了闻塑料瓶盖,“法荷(Var)的酒,没有假冒的,实在。”他呷了一口,慢慢把酒推向前腭,“不错。”
我们加入卡车司机们排队取菜的行列,他们个个表演起平衡的特技,盘子在手上高高垒起,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食物,品种之丰富足以构成“一顿饭”――两种香肠、加了蛋黄酱的水煮蛋、调味汁芹菜色拉、红黄甜椒饭、小豆子红萝卜片、猪肉酥皮砂锅、熟肉酱、冷鱿鱼、甜瓜切片。瑞吉抱怨盘子太小,于是一下拿了两个,第二个盘子被他像专业服务生那样地放在前臂内侧,然后挨个取菜。
我们回到座位时出现了一阵慌乱,实在无法想象吃饭没有面包。“面包在哪里呢?”瑞吉向服务生示意,他把一只手举到嘴边,手指和拇指缩起来,做出啃咬的动作。服务生从角落纸袋中取出一条法国长面包,以惊人的速度在切面包机下切好,当面包放在我们面前时,还没从刀片的压力下恢复原状。
我对瑞吉说,也许他可以将“面包断头台”写进他的“萨德侯爵食谱”。他正吃着香肠,停下来说,“也许吧!不过和美国市场打交道得格外小心,你听说了香槟酒在打入美国市场时遇到的麻烦了吗?”
显然,瑞吉是在报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