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大哥是出名的火爆脾气,动不动就与人拍桌子,比拳头。有一回,为了件小事与人争吵起来,他一拳头捣下去,竟把一张檞木板桌捣了个大窟窿,”说到这里,他自己也一拳头捶去,似乎要想把后脑壳也捣出一个大窟窿来,然后又“哎哟哟”两声叫起痛来,这声音不象七十岁的老汉,倒象是七岁的孩子发出来的。“因此上,他博得个‘石敢当’的绰号。天下事无独有偶,俺这里出了个‘石敢当’的于明大哥,河东地界也出了一个绰号‘石橛子’的石竫大哥,江湖上把他们两位合称力‘两河双石’。石竫大哥也在河东举义反辽,曾北出崞口,与金兵狠狠地打过两仗。”现在的行情改变了,反辽义军如果再能加上抗金的记录,就能博得刘七爹双倍的尊敬。“那石竫大哥俺也只闻其大名,未见过其人。这个石子明大哥却是极熟的。他为人忠胆侠骨,义薄云天,听说哪里有不平之事,他就挺身而出,不怕跑千百里路,一定要去平了不平之事,才肯罢休。却又有一事作怪,他代人出头打抱不平,有时弄得骨折筋伤,有时累出一场官司,他都没有二话,怕只怕受惠人去向他道谢。有一回,一个主儿不识相,带了两条腌腿,一坛老酒,千叩头、万作揖地说石老爷是小人的再生父母,今生报答不尽,来生变了牛马来报恩。他挡了几次挡不住,忽然发怒,瞪起眼睛来骂粗话,‘有你这会子的叩头如捣蒜,当初何不挺起腰板子与那贼保正斗一斗?亏你身上也长着一只鸟,何曾有点男子汉的气概?想你腌的腿也必有一股骚气,谁稀罕吃它?’他一边骂,一边就把腌腿和酒坛都摔出去了。”
“石大哥原来是真定地界弓箭社的头项,弓箭社吃官府解散了,他一怒之下,就上胭脂岭与官府作对。如今已聚拢了几千人马,与这里形成犄角之势,张大哥对他好生敬重。”
马扩打听起河东诸豪杰的情况。
“那个石橛子大哥与石子明大哥有些芥蒂,这番他听说子明大哥在此,就托韦大哥带信来说,他如来了,不兔子于明大哥抬杠,二石相击,难免一伤,不来也罢。还有平阳府的冯赛也有事不得来。今遭来此的有韦寿铨大哥、李臣二哥。他们都是河东豪杰中的佼佼者,手下各有七、八千人马。李二哥俺也是初见,听他手下的一位弟兄说起,他原来姓王名诚,因父兄都遭县官杀戮,他衔着不共戴天之仇,潜行山谷数载,一夕间混入县衙,把赃官的一门杀光了,然后改姓易名,亡命江湖。江湖上都知道有个善使双刀的李臣,却不知道这个‘双刀李’就是为父兄报仇,杀官亡命的王诚。”
“李二哥受了这样大的冤屈,张孝纯在河东号称清官,却不替他昭雪洗刷?”
“张孝纯怎肯管他的事情!何况他那时还没有到太原来上任哩!李二哥不稀罕那个张孝纯,倒是真心诚意地要与廉访你结识结识。俺也听说这李二哥在山谷中的几年功夫,打熬气力,锻炼武艺,后来就拜了五台山的智和禅师为师,练出一身惊人本领,只是不肯留下来祝发为僧。他不但善使双刀,十八件武器,件件都能,样样都精,见起阵来,长枪短刀,运用如风,河东诸豪杰中,就数他的武艺第一。韦寿铨大哥甘拜下风,智和禅师也说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话,还说他留得有用之身,闯荡江湖,结交豪杰,不做和尚也罢,省得在禅门中把他拘得火星直冒,坏了清规。这遭韦大哥把他带来了,与他说张关羽大哥是河北人杰,马廉访是抗辽英雄,这番你来河北,一定要与他们两位结识,以广眼界。俺衔命下山时,李二哥亲口与俺说了此话,叫俺务必说与廉访听。”
“这李二哥自然要结识的。七爹说起了韦寿铨大哥,”马扩欣然道,“俺也久闻其名,如雷贯耳。记得当初去辽、金二邦,也听到耶律克定、银术可提到他。耶律克定说到雁北义军时,提起韦大哥,就连声说不可挡、不可挡,似有谈虎色变之味。后来又听说粘罕在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