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他告诉马扩,刘鞈与王渊陷害他的阴谋,是要给他加上勾结山中乱民、图陷府城这样一个罪名,已经派入暗中监视他的行动,打听他与哪些人接触打交道,甚至还去搜索了他的行箧。一个与王渊接近的军官还听见王渊得意忘形地说:“马扩那小子无法无天,日子长久了,童宣抚、刘安抚都十分厌弃他。这番他真的做出来了,活该倒霉。落到俺王几道手掌中,非把他放进油锅里去汆一汆、炸一炸,不能解俺心头之恨!”
刘七爹用了加重的语气说这一段话,目的是要马扩有所警惕。马扩的神情好象在听一件与他本人无关、因而也不会感到很大兴趣的政治轶闻。最后才带一点被刘七爹逼出来的激愤的表情谴责阴谋的制造者道:
“这等事在官场中司空见惯。在童贯幕府中,真有几把好手,每日挖空心思替别人布罗网、掘陷坑。天上地下,防不胜防。这等事俺也见识得多了,给他个不理不睬,谅他也奈何我不得。”
然后他再提到两个当事人说:“这王渊倒也罢了,他原来就是与贾评、王麟一路的小人,只是刘安抚何至于如此无赖!大家把精力化在这等见不得天日的肮脏勾当中,怎办得好正经大事!”
虽然是同样的鞭挞,对于他一向尊敬——即使近来已多次发生幻灭感的刘鞈仍然是惋惜多于谴责,似乎多少还有点保留。
对刘七爹的警告,马扩显然不感兴趣。他感到兴趣的是有关义军诸杰的生平。他和他们有的已经识面,有的还属神交,对他们的情况,知之不详,很希望刘七爹讲一讲。刘七爹十分高兴地接受这个要求,这既满足了马扩的求知欲,也满足了自己的发表欲。不多一会,他就把他自己知之甚稔,或者仅仅得之传闻、有的还不免有些加油添醋的材料,翻箱倒箧地一齐讲出来,使得马扩十分神往。
“张大哥、赵大哥与廉访情同兄弟,且又多日盘桓在一起,不用俺多说了,”刘七爹先来个开场白。
其实马扩与赵杰三年相知,共探龙潭虎穴,后来又为收编董庞儿之事,一起奔走,果然十分厮熟。与张关羽虽也见过多次。却不十分了解他的生平。中间也曾向赵大哥打听过。赵杰为人深沉,不肯多说与事业无关的闲话,他只说张大哥原名张羽,为人义烈武勇,酷似汉末三国的关云长,江湖上就称他为张关羽,日子一久,张羽的本名倒被淹没了。此外关于他的家世出身,他在抗辽战争中立过多少功绩,赵杰一概不说,马扩也不好再问。至于道听途说的话,说什么他生得豹眼环须,有如张桓侯,涞阳山一战,他使个拖刀计,阵斩辽西京留守萧伊苏。这两条都不可靠,萧伊苏被董庞儿所杀,那一战他没有参加。此外他显得精悍瘦削,处处精细,头脑的反应敏捷,有时也说两句笑话,使人解颐。无论他的外貌和性格,与那粗枝大叶、冒冒失失的张飞没有一点共同之处。马扩心里首先就想知道张大哥的事情,不过刘七爹跳来跳去的说话方式,一会儿讲这个,一会儿讲那个,统统没个章法,马扩也无法要求他讲得有首有尾,条理井然。
他首先介绍了昨天已与赵杰娘子说过的五台山和尚智和禅师,那个和尚显然给了他深刻的印象,他带着十分惋惜的情绪说:
“廉访可惜迟去了两天,智和禅师有事已先下山。他说他这一去,就要带一批僧兵北上,混入金兵界内,直拊云州之肩背,扰乱他们的后方,使粘罕不敢放胆兴师南下,以收牵制之效。廉访此去虽见不到智和禅师,却可与他的徒弟李臣二哥见面,端的是条英雄。”
不过当马扩要打听李臣之为人时,他一跳又从河东跳回到河北真定。
“俺北道上有位大英雄石子明大哥,他就是这里左邻的胭脂岭山寨的寨主,胭脂岭与和尚洞辅本唇齿相依,形势险要。廉访敢情与石大哥相识?”他说得口溜,不待马扩答复,又自顾自地说下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