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二)
刚说了声喂她就从我的声音里预感到了什么。
“马特,怎么了?”她的声音充满了关切,“是不是孩子们……?”
“她们很好。”我让她放心。
“你没事吧?”
我开始告诉她刚才的事。
她听到西尔维亚的名字后的第一个反应是声不由自主的“啊”。我很快向她解释了我们即将见面的理由。
埃维想了一想,然后低声说道:“真糟糕。你觉得你能帮助她吗?”
“也许。我也不知道。可是我觉得有点不安。”
“为什么?我是说,现在她只不过是又一个病人而已,难道不是吗?”
我没有马上回答。
“难道不是吗,我的上帝?”
“当然是。”我尽量使自己听起来可信。
“那你怕的是什么,马特?你爱我,你这个傻瓜。听着,一切都会很好。你会把她治好,然后也就治好了你对她的心病。别离开,等一会儿我再给你打电话。”
我一边挂上电话,一边禁不住在想,我真希望自己有埃维那样的自信。
我为什么要同意呢?
和她见面究竟能得到什么呢?
是道歉吗?还是某种精神上的惩罚?
是不是可能——(我并未高尚到不会有这种感情)——是一种无意识的要报仇的愿望?因为现在我们的地位产生了根本的变化:她是那个受了伤的医生,而我掌握着治疗的本领。
我一直知道她还活着,因为我从报纸上能读到关于她的报道。我常会看到一些消息,向全世界宣布说她很好,结了婚,有两个孩子,享受家庭的欢乐。她有没有哪怕一次想了解一下我怎么样了?
我越来越生气,其程度使我自己都感到吃惊。我从来没有意识到,我的心里竟有着这样的怨恨。
正在这时,我办公室的门开了。
“里纳尔迪先生和夫人来了。”我的秘书多余地通报说。
有意思的是,我先看的是他。想来我是要看看她弃我而选的是什么样的人。
高个子,宽肩膀,前额突出。我们都已开始歇顶,但他秃得比我更有风度一些。
尼科巧妙地施展着他的个人魅力。有力的握手,声音自负而有节制。一切都在完全的控制之中。
“希勒医生,”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说,“谢谢你这么快就见我们。”
“请坐。”
我的声音中流露出了丝毫的颤抖吗?
终于,我向她看去。
她仍然非常漂亮。她眼中的光彩并未减退,走进来时仍照亮了我的房间。尽管她有病,尽管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她的魔力似乎并未减退。
她躲避着我的视线,甚至当她低声说“很高兴再见到你”时也是这样。
这时我明白了:现在她害怕我。
然而,在这个即使是在死亡的阴影下仍旧极为幽雅美丽的女人身上,我认出了我曾经如此炽烈地爱过的人。
我像一个站在大海边沿上的人,突然被一股强烈的退浪攫住,感到自己正在失去平衡。
他们并排在我桌前坐下。里纳尔迪握着她的手。
即使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仍禁不住因他触摸她而感到不快。当然,这是所有权问题。他这是在提醒我,虽然他们在寻求我的帮助,她仍是属于他的。
至于她呢,她只是消极地、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她仍无法看着我。
尼科采取了主动。“怎么样,希勒医生?我想你已经有机会看过我妻子的病历了?”
“是的,里纳尔迪先生,我看过了。”
“那么?”
“我想你知道,肿瘤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