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冲突
着他心中那股巨大的声音;但是,信固然写了一夜,存在他心中的激情却不但没有因这宣泄而排遣了出去,反而更加的强烈;迎着天边初次透出的一线曙光,他内心中所蓄积的力量与声音扩张到了极致——甚至,他所怀抱着的竟是一种悲壮的心情在迎接这新的一天的到来,在万道金线的照射下,他的心发出了强烈的颤抖,然后,他提早出发到吏部去办公。
由于万历皇帝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日子不上早朝了,官员们当然乐得躲懒,整整一个上午,各部中连亲自现身的官员都寥寥可数;吏部的情况因为由陈有年出任尚书,情况略略好些,几圈人便群策群力的帮着陈有年准备争取廷推的奏疏和规划、设想接下来所要面对的情况、事宜……
却不料,这一次,万历皇帝的反应竟然是给了大家一个意外的惊喜——接到吏部的奏疏后,万历皇帝虽然仍是在享用福寿膏的同时,叫个太监在旁边读给他听,却很快的做下了决定:他命太监传话,说他同意采用廷推的方式来产生内阁大学士,并且被推的人选可以无拘资格、品级。
原本已经做了这个建议不被万历皇帝采纳的最坏打算的陈有年和顾宪成等人,一听到这个消息,当然兴奋得无以复加;一头白发的陈有年激动得含着两眶泪水,喃喃的重复着几句:“实万民之福——万民之福——”
希望的火花重新的在心中燃起,他发出了一种近乎于期许、憧憬的想法:“万岁爷肯行廷推,事情将有转机了——”
于是,心中的理智被这份喜悦给掩盖了,对内阁大学士人选的看法,他的态度转趋乐观了;身为他的晚辈、属于的顾宪成当然也不例外,甚至,因为年轻、顾宪成的态度更加热切,立刻就把几天来大家已经讨论了许多次的、心目中所认定的应推举入阁的人选在纸上给写了出来——不多时,一份完整的名单就出炉了。
名单上的人选是前大学士王家屏、前礼部尚书沈鲤、前吏部尚书孙鑨、礼部尚书沈一贯、左都御史孙丕扬、吏部侍郎邓以赞、少复事冯琦。
这其中,孙鑨、孙丕扬都不是翰林出身,冯琦官只四品,本来是没有被推的资格的,但是,既有万历皇帝的“无拘资品”的一句话,就不受这些限制了,所有的人选所考虑的就只是贤能和操守两大要点——尤其是列名第一的王家屏。
王家屏是隆庆二年进士,人方正,学问好,官声也好,在万历初年的时候还做过日讲官,为稚龄的万历皇帝传授学问,很得万历皇帝的敬重,因此称他为“端士”;到了万历十二年的时候,他创下了本朝任官的一个特例——他本来的官职是修撰,负责修史;这一年他被擢为礼部右侍郎,不久改吏部,几个月后,万历皇帝就命他以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入预机务——由史官不到两年即入阁辅政,这在本朝还是第一人呢。
但是,他的官途却没有因为创下了一个特例而从此一帆风顺——初选入阁,他的名次当然排在最后,而首辅既是申时行这样的人,他当然就没法子施展什么抱负,只能坚持着自己的操守,秉正恃法,不亢不随;却也因为这样,在万历皇帝一步步的走上荒淫之途的时候,他渐渐的失去了万历皇帝的欢心。
他是个不在意、不眷恋名位的人,对于万历皇帝的反感,他非但没有产生丝毫的恐惧而改变自己的原则,还依然故我的忠言直谏——一次又一次的,万历皇帝心中对他的不悦如滚雪球般的扩大了开来,终于在前两年明白的下诏指责他。
导火线还是为了册立皇太子的事,他连连上疏,最后,怒不可遏的万历皇帝派了一个太监去责骂他,说他连上几疏请立皇太子,不过是件“沽名钓誉”的做法,想藉批评皇帝也增加自己的名望,实在是不忠、不敬——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他当然只托疾辞官了。
临去前,他感慨万千的发出了几句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