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战场与官场
的体会到了,原来,申时行的乡愿是逼不得已的,是“政治环境”使然……
他打心眼里就彻彻底底的原谅了申时行,甚至他曾经视为“不孝”、“不论”的张居正……
事非经过不知难,身为已经百病丛生,千疮百孔的大明朝的首辅,实在很难走出一条光明的道路来;他终于了解了为什么张居正会采用高压、独裁的方式掌握一切,而申时行要装聋作哑的接受遗臭万年的命运。
“为政——甚难!”
他不只一次的从私心深处发出这样无奈的慨叹,好不容易才坐上这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等坐定以前才发现自己除了无力感之外,什么也没有得到;既无实权,也平不出政绩,反而坏了名,古圣先贤那一套“为政以德的”的说法简直是一则自欺欺人的神话,在本朝,做官就像赌搏,赌自己是留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
上台才几个月,人们已经把以往责骂申时行的话移转到他头上来了……
光是为了立皇太子的事,他夹在万历皇帝和大臣之间,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无论从哪一面看都不是人;万历皇帝很明显的采取消极抵抗的方式应付立储的问题,几度食言而肥的使出“拖”字诀,躲在后宫里把日子一天天的混过去,无论大臣们上了什么样的奏疏,他都不闻不问、不予理会;群臣争取无门,又见不到皇帝的面,只好把矛头全部集中到他这个首辅身上来。
正式而且场面火爆的正面冲突已经发生过两次:
第一次是给事中史孟麟、礼部尚书罗万化等几个人带头,集合了十来个人一起他的府第来,两句客套话一过就变了脸,直接而尖锐的出言不逊。
“老公祖为官,究竟是以社稷为重,还是以‘眷恋名位’为务?”
第二次聚集过来,指着他的鼻子当面叫骂的人更多,岳元声、顾允成、于孔兼等一群年轻的官员,论资历、辈分都是些“后生小子”,却肆无忌惮的在朝房中围住了他,张牙舞爪似的大吼大叫:“遗臭万年的下场已经近在眼前了,老公祖难道还执迷不悟吗?”
那一次,他被气得心口整整的痛了好几天,心里的窝囊怎么也褪不下去。
身为内阁首辅,竟然被人当场骂得像个孙子,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但是,退一步想,这些人尽管无礼咆哮,说的话却句句是实情。
自己的官声已经因为“京察”的纠纷,素负众望的赵南星等人的去职而大受影响;李如松援朝鲜,打胜仗是在自己上任前,打败仗却是在自己上任后,很无辜的被沾了一身的霉气;这立储的问题,更是从前两任首辅手中丢下来的一个烂摊子……
他越想越不快乐、委屈、悲愤,和他的无力感混合在一起,成为一种非常恶劣的心境:“眼看就要遗臭万年了!”
但是,他的个性原本就不同于申时行,在暗自叹息了几声之后,他突然用力的一甩头,喃喃的自言自语着:“谁愿意遗臭万年,这大明朝的官,我不做了便是!现在走人,还可以风风光光的走,否则,又是一个申时行!”
他打的算盘和申时行不同——他很明白,假如再眷恋下去的话,不但斗不过眼前这些人、这些现实的政治面,还会落到像申时行一样灰头土脸的下场;还不如趁这个政争的当口,表现出一副“风骨”来搏个好名声,做为将来东山再起的政治资本。
主意一打定,他是要不了几天就想好了进行的方式。
他决定趁着一年将尽的机会,去向万历皇帝争取于明春册立皇帝子常洛为皇太子的事;当然,他明知道明历皇帝的心中偏爱皇三子常洵至深,绝不会立刻答应他的请求;那么,机会就来了,他要趁机辞官,以向天下臣民表示他过人的骨气和为了社稷、国本,不惜一切的向万历皇帝争取,争取失败,只有辞官以示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