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经
都给闷死了,累得我夜里要弃尸,死人好重的呀,他们又肥。”刘金喜听得脸色发青,打量怎样开门可以逃走,无奈货柜车高而快速,打开门下去,必滚个头破血流。“怎么,刘先生,你怕了,你怕我打劫你,你钱很多么?”黑社会边开车边打量刘金喜的维当小皮包。刘金喜将皮包往身边移:“快要到东莞了吧?”
黑社会微微一笑,“吱”的一声,就在高速公路上停了车。“你这个人真的没意思。你怕你就下车吧,”刘金喜板着脸:“高速公路不能停车的,很危险。”黑社会已经跳下车,绕到刘金喜那一边,给他开了午门:“你可要小心了,就算你在公路给人鸡奸,都不会有人停车救你的。下来吧。”
刘金喜下了车,荒荒凉凉的冬日光色,飓飓地拢上来。洪水初退,空气有腥甜的坏泥气味。黑社会也没管他,关上了门,“蓬”的一声就开了车。刘金喜光穿一件衬衣,身怀巨款及帛金,独自在高速公路上步行。汽个呼呼而过,没有人理会他的招求。太阳就在他的身前,面似的大而熟悉。路可以令人这样恐惧。刘金喜流了一身汗,在高速路旁小跑起来。
他不知道要跑多久,跑到哪里去。
小无闯入他的生活,也是这样地让他不由自主。她不过是一个小偷,一个下午到他家爆窃。他感冒在家,听到厨房窗花计人锯开便侍机,他跳进来便逮了他。他将他的手臂扭到身后,掐着他的颈,没想到是个孩子。他刮了他两巴掌,告诉他:“我现在报警,叫你父母来,送你到男童院。”孩子有点惊异地望着他,乘他不留神,摆脱他的箝制。他追上他,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想打他,触手满是温柔,才发觉他是女的。他吓地缩回手,涨红着脸,挣扎道:“送你到女童院。”女孩便掩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的心如温润的土地,有种子落在地上。
火愈烧愈烈,照亮了一半的黑夜。车子往韶关回驶他一直听到自己的心,小跑似的跳着。
那是一场烈焰旅程。
女孩儿身上都着了火,焰莲一样在冰蓝的夜里盛开。
前一夜女工们加班开通宵,工人一个一个地晕倒。起火那个晚上她们和平日一样加班到晚上八时,就在下班前起了火。刘金喜站在火红红的厂房前,远远的,无法接近,货仓在火场中颓然倒下,宿舍传来阵阵的爆炸声,火焰烟花一样喷到半空,空气有微焦的肉香,很香很香,比烧鸡腿肥牛肉更香,他从不知道原来烤人向这样香。火场传来水声与烈焰燃烧的“嗖嗖”声,缠着隐隐的,女孩儿婉婉转转的哭泣,和消防员雄壮的“快快”“这里这里”的声音,和兽一样的哀鸣。他走近去,是保卫科的科长,蜷伏在地上,呜呜地哭叫。抬头见到他,就抱住了他的脚。
“地狱呀,刘董事长,她们都给锁在里面呀,脸孔全烧得像鬼呀。”科长的鼻涕眼泪擦在他的皮鞋上。
刘金喜掩脸不看。
在长安黄埔之间的高速上不知道到底跑了有多远,刘金喜怀疑跑进了宇宙洪荒。眼前一切原属虚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贪恋嗔痴,到头来一无所有,又有什么意思呢。
世界这么大其实又这么小,只有他孤独一人。
他突然想流泪。从十三岁父亲死后刘金喜就没有再流泪,连母亲改嫁后几年音讯全无,突然一天到祖母家看他他也没流泪。祖母的逝亡也没让他有流泪的行动。
抱着小无总令他有泪意。他最温柔的给触动了。
这样的一个女子,他的童妻,一样是过眼云烟。
怎可以轻言一生一世,我们自己的生命也不一生世,在无意识处猝然而终。
不由你。
刘金喜呜呜地哭起来,没有泪,光是鬼一样的哀号。
前面货柜车拦着他的路。他抬起头来,黑社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