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经
宿舍,只叫厂长来,问工资与生产效率,厂里年年生产量提高,工资倒涨不了多少,刘金喜也就撒手不管,穿昔路蒂戴金钻劳力士开黑色平治和内地官员贸商吃野味喝二锅头上夜总会,唯一的底线是他叫小姐从不留夜,他抵受不了她们的狐臭和镶黑污边的指甲。已经四十岁,刘金喜还没有结婚。他无所谓,很有需要的时候可以自慰。他可不想结了婚搁着太太在香港。成天怀疑自己在大陆包二奶。自己经年累月不在港,太太在家中养只大狗搞人兽交。如果真的寂寞,因其长久,也不觉其寂寞。直至遇到小无。
原来货柜车的门这样高,敲着,他们根本看不见他。他站在门前的倒后镜看自己的影子,一共有七个,小小的,惊怯的脸容。他记得的自己总是精厉勇猛,绰号“快刀子”,所伤之处,寸草不生的。他的日子真的要完了么。他伸手遮住了倒后镜。
噼噼啪啪地刘金喜的手给黑火烧着一样痛。他缩回手,手背已经一点一点的长了瘀血蓝斑。在倒后镜他和小伙子打了个照面。
“是你。”小伙子开了门。“我还以为给人打劫呢。”小伙子扬了扬手中的改装玩具枪。“那是铅弹,你没受伤吧。”刘金喜上了车。“到韶关去吗?”刘金喜问。“你怎么知道?”小伙子奇道。“我不知道,不过到韶关去便好。”
刘金喜回头厂房便着了火。很远很远,小车开了大半个小时,刘金喜身后起了黑烟,从厂房的位置一直飘到黑天尽处,消失在新夜之中。夜里烈火烘烘如画,刘金喜心中极其不安,像小无消失在登铁塔的人丛之中那样让他不安。
“回去,回去。”刘金喜跟小车司机说。
“不是说好了六百块从韶关到广州的吧,这怎样算呢。”司机咕噜着。
“走走走,钱照给你。我的厂怕要烧了,电话都没法接通,走。”刘金喜在小车后座,紧紧地咬着自己的手背。
“手还痛吗?”小伙子问。“不不。”刘金喜答。小伙子冲了红灯,以一百二十公里的高速,上了广深公路。“不过有点惊奇,原来货柜车可以开这样快。”刘金喜说。“哦,欧洲车,有三百五十匹马力,拖着十吨货还可以开一百公里呢。”小伙子说。“你叫什么名字?”刘金喜问。“我叫陈大文。”小伙子答。“什么?”刘金喜瞪大眼。“黑社会黑社会,今天第三支脚状态如何,今晚我们都在黄岗,上金金发廊,你下来吗?”忽然沙沙哑哑的声音,刘金喜吓一跳,以为是鹦鹉学话,原来是无线电对讲机。“喂,我有客人,斯文点好不好。”小伙子回道。“黑社会,边骑马边开车,小心马上风,哈哈,双手拿稳呀,波波够大吗。”传来一阵哄笑。刘金喜不禁微笑:“黑社会?你是黑社会?”小伙子耸耸肩,双手离开驾驶盘,眼前一条黑影窜过,夹着尖叫,回身一看,柜身后躺着一条血红的狗尸,狗脚还在抽动。“黑社会。”刘金喜叫他。“什么?”小伙子答。二人相视而笑。
货柜车在公路奔驰,高高地望下去,两旁是纷杂的工厂。刘金喜从来不知道公路开去有这样多工厂,一直蔓延到天底去。“从前这里都是稻田,秋天的时候遍地金黄,春日又都是青绿。”黑社会说。“你来大陆开厂多久了?”他问。刘金喜没答他,黑社会便自问自答:“我从前在香港开的士,专门打劫乘客。打劫很闷的,乘客身上钱也不多,还给他们零钱坐巴十回家,有时打劫所得比载客更少,后来就改行开中港货柜车,偶然带点私货,赚点外快。什么货都有带的,电视机,冷气机,柴油,食油,塑胶原料,汽车,咸蛋,猪肉部有走的。有一次走了点猪肉,给查车,扣了老半天,猪肉没查出来,又将我人扣了一天,问到香港又逢着屯门公路大塞车,塞了一天,猪肉送到元朗,哗,整个货柜都爬满蛆虫,吓得我几个月都没敢再带货。以后都不肯带肉,只破例运了一次人蛇,关在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