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蝶者
小片土地,让他双脚,稳稳地站着。
愈急他的身体便愈不受控制地生长,长到180公分,耳朵愈来愈长而大,像象,而双脚非常小,骆驼似的笨拙。他上课老坐最后一排,早到迟退,怕有人留意他的存在,晚上逃也似的,回到他自己的一片土地。
他想到自己日后要上法庭讲话,跟客人讨价还价,与同行竞争,便惊得一身冷汗。
黑暗的长廊没有尽头。
第一次惊怯欢喜,恍若处男。
他无聊透顶便去看表演,尤其喜欢看抽象的、“实验的”。进了场便肆无忌惮地呼呼大睡,不然便胡乱地发笑,拍掌。春日将尽,天气微热而潮湿。他原来以为自己去看剧,不知买错票还是错了场地,居然有个女子在表演说笑话。女子年轻而肥胖,声音却像大提琴,鼻上穿了一个环,说的却是德语。陈路远莫名其妙地狂笑一顿,然后决定到后台等她。
演员下了舞台,疲倦而憔悴。
“我可以跟你谈谈吗?”陈路远用英语问。
“谈什么?”女子用中文答。
她比想像中轻盈巧黠。穿一条黑长裙,一双平底黑皮鞋。
“没什么。”陈路远答。
“因为我无聊。”陈路远又道。
“对不起,我先走了。”女子不管他,大步而去。
陈路远急了:“你等等。你等等。”
笑话演员急步而走。陈路远益为焦躁,伸手拉她:“你给我讲一个笑话好不好?”
女子奔跑起来,又比陈路远想像的快。海浪在他们身旁啪啪响起。
黑暗的长廊,在此奔走。
女子在停车场转角处跌倒了。陈路远一把揪着她的发:“叫你不要走。叫你给我讲一个笑话。”
女子张口尖叫,陈路远塞进了他的手帕,心里狂跳,不知如何是好。殴打她,放掉她,讲笑话给她听?
女子却踢他,用手抓他的脸。他受了痛一拳一拳打她的眼、鼻,打得她牙齿脱离,如雨点清柔的声音。
“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为什么要跑?”
她却渐渐地软弱了。他抽下了她的皮带,她感到了,没命地要推开他。陈路远却凑近她的脸,笑道:“宝贝,一会便好了。”
他将皮带套在她颈上。他要她知道,他是她生命的主宰。他渐渐地着力。
她的脸如温暖的蓝火燃起。
这是她生命最后的一个笑话。
“多么奇怪,宝贝。”
陈路远也不敢想像这是真的。他没有碰她,却感到了强烈的性的幸福。
女子静下来,一脸血污,像一只鸟。
陈路远十分舒缓宁静,毕竟做了一件事,很好。
在这一片血腥的土地上,他找到了卑微的立足点。在这里,这里,没有人再可以拒绝他,离他远去。 “你认为冲突不过是生与死、明与暗、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或两性的斗争?”
“每一存在都播下了它毁灭的种子。”
启蒙不过是黑暗的开始。赵眉早知如此。
看着他的皱纹深如小刀,赵眉吓得以为自己已经满脸血污。伊云思感到她的哀恸,凑上来,又远远地道:“是否我惊动了你?”
赵眉回过神来,方道:“不。”
他们在法庭办公室遥遥相对,不过是初相识的两个演员,在后台互相摸索角色。赵眉去找他,伊云思还是很高兴,也没意思再昕杀人犯的自辩,便说:“退庭5分钟。”她会了意,便到办公室去找他。法庭各人一哄而散。伊云思在后台随手脱下了假发,捧在手里,微笑道:“你来看我真是好,慧慧安。”赵眉站着,穿一双墨绿短皮靴,橐橐地敲着地面,抬头看他。舞台的灯光就此亮起,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