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自毁长城
新上任的经略高第所下的第一个决策就是撤除关外的防线,退回山海关内——他的辽东政策一如王在晋,不思进取而只求苟安。
早在出京之前,他就揣摩到了魏忠贤和他的阉党群小的心态,他们既掌权而又不懂辽东问题,于是,他根据孙承宗下台的事实,发表了一套严厉批评孙承宗的辽东政策的谈话,把孙承宗订的“守关外以扞关内、先固守以图恢复”的策略贬得一文不值。
到任以后,他立刻付诸实行。
一道命令下来,锦州、右屯、大凌河、宁远、前屯诸城的守军尽皆撤回山海关,粮草、枪炮、弹药、器械等物资更要先移送关内,百姓则随军迁移,关外已经收复的四百里地全部放弃。
他犹且在命令中大言不惭的说:“前柳河之失,皆缘若辈贪功,自为送死——”
似乎,他的弃守是为了保全军民,不再“送死”的上上之策……
努尔哈赤一听就大乐:“明朝又送了一个我后金的建国功臣到辽东来——”
他还在准备出兵,高第就已自动撤防。
“无须费力攻打宁远、锦州了,我军可以直下山海关!”
甚至,他想得更前进一步:“高第这种脓包,哪里挡得住我八旗精锐呢!下山海关,那是指日可待的事!”
这一夜,他竟高兴得畅饮而醉。
同一时,魏忠贤也在高兴的开怀畅饮,而心情好得为一生中前所未有的这个时刻,他的酒量竟好到了千杯不醉。
最后一个令他心中存有顾忌的孙承宗已经去职了,今后,生命的大道上便连一颗些微大的碍眼的细砂粒也不见了!
朝廷中再也没有一个不视他为君为父的人——凡是名列东林的人都倒了霉,在位的全都是他的党羽!
他连已逝的邹元标也不放过,早在前些时候就下令毁了“首善书院”,理由是:“批评朝政,月旦人物,引起天下纷乱的,始自‘东林书院’;想来,‘书院’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都给我拆了吧!”
于是,“首善书院”首当其冲的被毁,一向受人尊敬的邹元标虽没有被他授意从坟墓中挖出来鞭尸,却在他的党羽们的运作下诬以各种丑名,并且把着作贬得一文不值,继而烧毁。
接着,祸事迁延到其他的书院——阿附他的人当然就顺着他所说的“书院根本不是好东西”的话发展下去,开始摧毁所有的书院——预计,不出几个月,大明境内便连一所书院也没有了。
得到这个报告时,他点头称许:“很好!这群爱耍嘴皮子的书生,没了书院当依据,就开不了口了!”
他要世上再也没有反对他的声音,人人都跪倒在他的脚下,向他称颂。
“九千岁”的尊号他是满意的——倒不是他自愿做个“一人之下”的人,而是心里很明白:“‘万岁’这两个字才是个虚衔呢!那个小孩子,不是什么都听我的吗?”
更何况,他的党羽们已经在暗中准备,打算发动全国的地方官,在每一个地方为他兴建生祠;预计,无须一年的时间,大明朝境内的每一个州县都会矗立起他的生祠来,人人都向着他的塑像顶礼膜拜!
“可不成了活神明了么?”
说着,他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而且是打心底里由衷的发出来的……
他真正的、实在的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心里涌起了有生以来的第一股满足感、充实感;以往所盘据于心的挫折感、自卑感,乃至于身为太监的残缺感,全都化为了乌有,权力填补了他心中的一切空虚与缺憾。
这一天夜里,他竟彷佛忘了自己是个太监似的,一反往常的对客青凤的欲火充满了恐惧与羞愤的情形,雄赳赳、气昂昂的张开双臂,如蟹钳似的紧紧的箍住了客青凤。
处在情绪极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