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才
大明朝廷再一次的如被置入蒸笼里,位列其中的人莫不骨肉糜烂,心肺碎解,痛苦难当——除了以做木工而自得其乐的天启皇帝之外,人人都陷落在深渊里。
从辽东回到京师的熊廷弼和王化贞,立即进了监狱,罪刑虽未定,但,刑部尚书王纪、左都御史邹元标、大理寺卿周应秋等人都已主张论死;兵部尚书张鹤鸣则是惶恐得自请到前线视师——而这些都只不过是惩处过失,仅是枝节而已,真正的问题重心——辽东的国防——就没有人提得出具体的主张来了。
内阁与兵部的官员们愁眉苦脸的商议了好几天,唯一决定下来的事是京师再次戒严,以防后金军越山海关而来;但,这只是个最最消极的作为,不但于辽东问题的改善毫无帮助,反而导致人心惶惶的坏影响。
辽阳、渖阳失陷时的“辽东失地,京师戒严”消极做法,已经使得许多人对朝廷及国防失去了信心,早有不少民间富家在悄悄的往南方迁移;这一次,不到一年的时间再失广宁,而朝廷依然毫无对策,不但百姓们南迁的数量立刻暴增,便连不少朝廷官员也开始盘算起来:“从山海关到京师,只有两天的路程——实在太危险了!”
心思还有些儿放在国家、社稷上的,便打着主意想要上疏,建议迁都南京,以避后金铁骑长驱直入;自私一点儿的人,索性辞官——甚至有人打算“不告而别”的弃官南迁避祸。
主持会议的是二度入主内阁的叶向高,他和诸多位居要职的东林君子一样,有着声名、道德与学问,也比其他的人多懂了些人情世故与为官学,但奈何,这些本领遇到辽东问题就施展不开;他急得须眉俱白,立时和因“移宫”案而急白了头的杨涟相辉映;但还是于事无补,一大群人商议了好几天以后,只勉强解决了人事的问题。
辽东虽已成“危地”、“绝地”,但毕竟还有部分“国土”未为敌下,守得住这些残山剩水,京师才能安枕,因此,经略等官更急须派人担任,而兵部尚书张鹤鸣既去,遗缺须补——这几个职位都是眼前最重要、最十万火急、最需要能人来担当的重任。
但,朝廷里还有什么“能人”呢?
总算想到了一个人——孙承宗。
但,举荐孙承宗的话,还须费上另一种力气:说服天启皇帝。
因为,早在辽阳、渖阳失陷时,就有御史方震孺请罢当时的兵部尚书崔景荣,放任“知兵”的孙承宗,大臣们则推举孙承宗任兵部添设侍郎,专门负责辽东的国防;但是天启皇帝却不同意,事情只好作罢;而天启皇帝反对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讨厌孙承宗,而是特别喜欢孙承宗——孙承宗是万历三十二年的榜眼,历任编修等职;天启皇帝即位以后,以左庶子充日讲官,而后进少詹事;他的容貌奇伟,声音宏亮,讲论经史,口才好得有如句句珠玑,深得帝心,因此,天启皇帝不欲他离开讲筵赴辽东;不久前,他被擢升礼部右侍郎,协理詹事府;显见得,他所受到的重视又上了一层楼。
但,事情并非没有希望;因为,天启皇帝自沉迷于做木工以后,早已不上经筵、日讲了;孙承宗所受到的加倍重视,其实已是“有名无实”——在这种情况下,天启皇帝极有可能同意孙承宗出掌兵部。
而真正点头同意的人是魏忠贤……
这一天,魏忠贤掐准了时间,拿着大臣们的奏疏,到乾清宫来见驾。
天启皇帝正在全神贯注的将量好尺寸的木块锯开——他作了精巧的设计,要做一只头会转动、嘴会打开、尾巴能摇摆的木老虎,而虎腹中又挖空,装上许多小抽屉,用来放置胭脂花粉。
木虎的设计,他已经构想了整整两天,草图已画出来,材料也都已准备好;他预定在十天内完成这件作品,以便在三月初一当天送给客青凤——客青凤的生肖属虎,生在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