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曹操与幕僚们议事后独自来到书房。灯窗明亮,里面传出琴声。
曹操点点头,停住,聆听,灯窗映出一少女独坐弹琴的身影,想必是白芍了。少女在琴声相伴下轻声歌唱。他走近细听,是开篇第一首:“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静听下去,“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曹操等歌声停住后轻轻推开虚掩的门,转过屏风,见白芍正坐在通明的烛光中抚琴思忖。端庄姝好,如诗如画。曹操刚要开口,白芍又低眉信手弹开了,同时心不在焉地轻轻吟诵着:“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曹操静止了,这正是他的《短歌行》。
白芍停住了,若有所思。一会儿,抬头看见曹操,立刻起身,未等曹操走近,已行叩拜:“白芍叩见丞相。”曹操伸手搀她起来:“有这头一次大礼就可,以后日日陪读,不必如此繁琐。”白芍道:“岂不无礼?”曹操说:“当众可行礼,不当众则免。”白芍微微一笑:“丞相很是体恤民情。”曹操点点头:“你初见孤倒并不惧怕。”白芍淡淡地瞟了曹操一眼:“写‘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的人不会是生吞活剥吃人的魔。”
曹操端详着白芍,有些喜爱难耐地踱了踱:“难得一个这样敢说话会说话的人。你是不是一眼就吃准孤了?”白芍莞尔一笑。曹操说:“伸手过来,让孤看看。”白芍伸出手,曹操突然抓住她手腕一个翻转将其擒拿住,白芍不提防,疼得哎哟一声人整个柔弱地扭转过来。曹操见此立刻放开,将白芍的手放在自己掌中轻轻抚摸着:“如此纤弱,真是诗书琴画之手。”白芍静过神来冷淡地看着曹操说:“丞相多疑了,这确非舞刀弄剑刺客的手。”曹操怔了怔,放开手道:“是我唐突了。”
白芍低眼沉默不理。曹操说:“曹某在这里赔礼了。”说着长揖。白芍瞄了曹操一眼,忍俊不禁。曹操说:“你这是有恃无恐啊。”白芍淡淡道:“我恃什么?”曹操想了一下:“恃才。”白芍说:“才人有的是。”曹操笑了:“还恃貌。”白芍道:“丞相阅人无数,不知见过多少绝色佳丽,还稀罕吗?”曹操说:“那你仗恃什么,恃宠?”白芍叹了口气:“古来女子在暴君面前只有恃宠无恐。我初来乍到,丞相疑心重重,宠在何处?宠字不过是家中之龙也,出了家门寸步难行。我只是仗恃有理。”曹操意外:“仗恃有理?”白芍说:“你一上来拧我手臂,欺负我了,我生气我有理。”
曹操大为赞叹地点头:“言之有理。我一晚上都在和幕僚们讲有理有节,你真可谓有理有节。”白芍说:“丞相过奖了。”曹操说:“确实。我冒犯你,你生气是有理,否则就成受气包了。我赔了不是,你又忍俊不禁一笑了之,这是有节,否则得理不让人,板着脸没完没了,就成怨妇了。这分寸拿捏得好。”白芍说:“没想那么多。”曹操说:“这取之自然尤其厉害。”说着曹操坐下了,示意白芍也坐下。白芍在琴案旁坐下了。
曹操问:“见过二位夫人了,感觉如何?”
白芍那样地笑了笑,平静地说道:“挺好的。”曹操问:“对二位夫人印象怎样?直言不妨。”白芍想了想,简单道:“卞夫人宽仁;丁夫人机敏。”曹操笑了:“真是答得含蓄得体。卞夫人宽仁自不用说,丁夫人的所谓机敏是不是少不了对你的挑剔啊?”白芍不置可否也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曹操看着白芍,又赞叹了:“你真是不亢不卑啊。”
白芍说:“我什么也没说。”曹操说:“这劲儿就难。”停停又说:“旅途困顿否?”白芍说:“日夜行车自然少不了困顿。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