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石子船-道师与道场
“补过”的办法了,就大声的笑,把刀拈在手上,全不节制自己的气力,做着他那应做的事。
这一来,他无福分打盹了。他一面担心耳朵会被割破,一面就想到一个人在卤莽的剃头匠处治下应有的小小灾难或者是命运中注定的事,因为他三个月前已经就碰到类乎今天的一个剃头匠了。
耳朵刮过了,便刮脸。人躺到剃头匠的大腿上,依稀可以嗅到一种不好闻的气味,尤其是那剃头匠把嘴接近脸旁时,气味就更浓。他只把眼闭着,一切不看,正如投降了佛以后的悟空,听凭处治。他虽闭着两眼,却仿佛仍然看得出面前的人说话比作事还有兴味的神情,就只希望赶紧完事。
理发馆门前,写得有口号两句,是:“清水洗头”“向阳取耳”。头是先就洗了的。待把脸一刮,果然就要向阳取耳了,他告了饶。他说:“我这耳朵不要看。”
“师傅,这是有趣味的事。”
“有趣味下次来吧。我要有事,算了。”
说是算了下次来吧,也仍然不能开释,还有捶背。一切的近于麻烦的手续,都仿佛是还特意为这有身分的道师而举行的,他要走也不行。在捶打中他就想,若是凭空把一个人也仍然这样好意的来打他一顿,可不知这好意得来的结果是些什么。他又想剃头倒不是很寂寞的事,一面用刀那么随意的刮;或捏拳随意的打,一面还可以随意谈话学故事,在剃头匠生活中,每一个人都象是在一种很从容的情形下把日子打发走了。他又想,……想到这些的他,是完全把还在客栈中的王贵忘记了的。
被打够他才回到店中。
“哥,你喝这一杯。”王贵把师兄的酒杯又筛满了,近于赎罪,只劝请。被劝请的不大好意思,喝了有好几杯了。
但酒量不高的师兄,有了三杯到肚就显露矜持了,劝也不能再喝,劝者仍然劝,还是口上蜜甜甜的说:“哥,你喝一杯。”
被劝了,喝既不能,说话又象近于白费,师兄就摇头。这就是上半日在南街上被人用刀刮过,左边脑顶有小疤两处的那颗头。因为摇头,见出师兄凛然不可干犯的神气了。王贵向站在身旁的女人说话。这师弟,近于打趣的说道:“瞧,我师兄今天看了日子,把头脸修整了。”
女人轻轻的笑。望到这新用刀刮过的白色起黑芝麻点的光头,很有趣味的注意。
于是师弟王贵又说道:
“我师兄许多人都说他年纪比我还轻,完全不象是四十岁的人。”
师兄不说话,看了王贵一眼,喝了一口酒。把酒喝了,又看了女人一眼。望到女人时女人又笑。
女人把壶拿起,想加酒到师兄的杯里去。王贵抢杯子,要女人酌酒,自己献上,表示这恭敬,一切事有肯求师兄包容的必需。
师兄说话了。他有气。他不忘记离开这里是必须办到的一件事。
“酒是喝了,什么时候动身呢?”
“哥,你欢喜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我是听你调度的。”
“你听我调度,这话是从前的话。”
“如今仍然一个样子。你是师兄,我一切照你的吩咐。”
“我们晚上走,赶二十里路歇廖家桥。”
“那不如明天多走二十里。”
“……”话不说出,拍的把杯子放到桌上了。
“哥,你怎么了?不要生气,话可以说明白的。”
“我不生气。我们是做道场的人,我们有……”“哥,留到这里也是做道场,并不是儿戏!”
女人听到这里,轻轻打了王贵一拳,就借故走出房去,房中只剩下两人了。
“好道场!他们知道了真感谢你这个人!”
“哥,并不是要他们感谢我来做这事。为什么神许可苗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