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翁七欺夷东主责罚 馨叶难产彩珠拜佛
的含义只有潘振承深解其意。
潘振承推开那扇熟悉的院门,穿过庭院,悄悄走进堂门。歌声早已停歇,馨叶仍坐在琴台前。她的下身给琴台红布遮住,也许是许久未出门的缘故,馨叶的脸色有几分苍白,脸庞较以前圆了一圈,眼睛依然如故的漆黑明亮,含着幽怨和期盼。她脉脉含情看着站门外发呆的潘振承,“怎么还不进来?”
潘振承走到琴台边,馨叶紧紧抱住潘振承的腰,一颤一颤啜泣。潘振承抚着馨叶柔软的发丝,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良久良久,馨叶推开潘振承,用疼爱而又抱怨的泪眼看着潘振承:“这么多日子,想我不想?”
“想,天天都想。”
“你不想就没良心。肚里的小东西天天骂,说我的亲爹怎么不来看我呀?”
“这不是不方便吗?不是史德庵来向我通消息,我今天还不敢来。”潘振承把史德庵见他的情形说给馨叶听,满脸愧疚道,“史德庵人太好了,宽容大度,君子胸怀。”
馨叶的脸色乍变,厉声道:“你说他像一个大丈夫吗?”
潘振承看着馨叶冷艳的面孔,馨叶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过去潘振承觉得馨叶是个谜,如今觉得史德庵也是个谜,行为反常得叫人难以用常理思量。
馨叶的脸色恢复常态,她歉疚地笑了笑:“我不该指责史德庵,我们都得感激史德庵。”潘振承在心里咀嚼这句话的含义,馨叶柔声道:“承哥,你今天来,不止是看我一人的吧?”
潘振承把琴台搬开,馨叶的腹部高高隆起。潘振承蹲了下来,把头埋在馨叶腹部。馨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采:“听到什么了?”潘振承抬起头,脸上堆满做父亲的慈爱:“听到胎儿在动。”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喜欢,只要是你生的。”
“生儿育女,做父亲的没有做母亲的感受深。自从怀上孩子,我觉得我这辈子受的冤屈、受的苦难终于有了美好的回报;在阴影中生活的我,看见了阳光雨露,人生变得有了意义……”馨叶自言自语说着,漆黑明亮的丹凤眼又云遮雾萦。往事历历在目,寒冬的夜晚倾盆大雨,小馨叶与二姨趴在池塘的水草中,吓得瑟瑟发抖。官差绕着池塘搜寻好一阵才离开,小馨叶感到切骨冰寒。上岸后,二姨拽着小馨叶在雨夜里狂奔乱跑……
岁月在惊恐惶惑中慢慢流逝,馨叶为了复仇来到广州,二姨隐居在靖灵庵。二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馨叶勿忘家仇,泯灭一个女人与生俱有的天性。在小阁楼阴暗的陋室,馨叶跪在妙慧师太面前,师太一脸凶相,厉声叫道:“在这世上,你只有仇恨!仇恨!仇恨!”
馨叶打了个寒噤,潘振承抱住馨叶。馨叶嘤嘤地啜泣,用力抓紧潘振承的胳膊哽咽道:“承哥你不知道,我这多年是怎么过来的,我还将面临什么?孩子是我的心头肉,是我的寄托,我的希望,我的勇气,我的力量。我不管将来遇到什么,我都会挺下去,咬紧牙关挺下去……”
潘振承脸上充满疑惑,眼里蒙着薄薄的泪水,他被馨叶深深地感动了。
第二天,馨叶乘轿去靖灵庵。
自从史德庵父母来广州,馨叶再也没去过靖灵庵。二老寸步不离侍奉着怀孕的媳妇,馨叶没有半点自由。师太来看过馨叶,她扮成乞丐上门乞讨。馨叶坐在庭院,二老侍奉馨叶喝保胎的汤药。馨叶叫阿娣给乞丐量了一升米,乞丐谢过便走了,以后再也没来。
馨叶吃力地爬上阁楼,进了昏暗的尼房,妙慧师太目光落在馨叶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她没说什么,指了指蒲团让馨叶坐下。换上一炷香插进小铜炉,然后跏趺坐在蒲团上,双眼微阖,听馨叶禀报广东官员的变动,“二老走后,弟子立即想办法见他,是他亲口同弟子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