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翁七欺夷东主责罚 馨叶难产彩珠拜佛
外商通常集体从行商手中承租,视夷馆大小及新旧程度,年租金六百两至一千多两不等。租赁家具办公桌等物须另付租金。买办的最初含义是替外商采购办理货物,夷馆外商所需的日常生活用品必须由买办一手采办,其中数量最大的是粮食肉食蔬果。估算下来,除去雇员工薪的开销,夷馆一年净收入约一千两上下。一座中型夷馆的建筑费约一万两,不计地价,通常不用十年可回本。
对行商来说,夷馆收入仅仅是他们收入的小头。出租夷馆的最大好处是与外商联络感情。进出口的大宗货物,由外商与保商和行商进行交易,保商不一定是外商夷馆的业主。行商吸引外商入驻自己的夷馆,可以争取零星散货采办,尤其是给家人携带的私货保商不得包揽。入住外商照顾夷馆业主的面子,交该名行商办理,或交该名行商手下的夷馆买办办理。这笔佣金,一般会超出夷馆的租金收入。
十三行以国名称呼的夷馆有英国馆、法国馆、大吕宋(西班牙)馆、红毛(荷兰)馆、黄旗(丹麦)馆、蓝旗(瑞典)馆、双鹰国(奥地利)馆、单鹰国(普鲁士)馆。其中英法荷丹瑞等国的东印度公司常年包租该夷馆。另外还有几座散客夷馆(散馆),住客不固定,像古代欧洲的霸主意大利,十八世纪就很少有商船来中国。这些散馆就直接以洋行的商号称呼,比如潘振承的夷馆建得晚,在开初好些年间都是接待散客,所以仍叫同文夷馆。
英国东印度公司过去常驻广义行夷馆,广义行夷馆建于雍正元年,馆舍较为陈旧,大班麦克早就想移至富丽堂皇的同文夷馆。潘振承照顾老东家的独子陈寿年,迟迟未给肯定的答复。去年,严济舟鼓动麦克包租他的夷馆,潘振承这才同麦克签订租约。十三行另二位大行商,严济舟拥有法国馆,蔡逢源拥有红毛馆,法国与荷兰也是当时欧洲的贸易大国。
广东官府严格控制外商随带番仆的数量,李侍尧制订的防夷五事规定:“夷商随带番厮,不得过五名。”但如何界定,则非常含糊,像办事处的职员是夷商还是番厮?李侍尧自己也说不清楚,叫潘振承酌情界定。联合东印度公司办事处通常有二十人,由特选委员会主席、办事处主任(通常由主席兼)、特选委员、秘书、通译、会计、仓库保管员、医生、牧师、图书管理员、银币鉴定师、厨师、侍茶等组成。此外,公司的商船货物押运员、保管员、商船大班、二班、随船医生、牧师等也拥有入住夷馆的资格,他们也可以随带番厮。这些番厮大都是幻想进广州的水手。朝廷严禁水手下人进广州,水手进广州的唯一希望就是做快蟹桨手。有时为了满足水手进广州的愿望,一般不离船的随船医生和牧师特意跑一趟广州,住个两三晚再回到黄埔。联合东印度公司每年要派大型船队来广州,多的时候有两百多人入住十三行,几乎占十三行洋人的一半。
天朝人是上等人,官府严禁外商雇佣中国奴仆,否则有损天朝尊严。每座夷馆的买办手下都有一批中国仆役,他们服务于外商,又与外商没有雇佣关系。英国馆的住客多,中国仆役也多。所以,走投无路的翁七投奔潘振承,潘振承二话没说,就让翁七进他的英国馆。
翁七的主子是广东学界狂儒翁皓。当年潘振承申办行商官帖,行首严济舟百般刁难,翁皓知情后出马,逼巡抚杨应琚向潘振承下跪,轰动了广州商界学界。翁皓随后云游天下,去年在甘肃陇西拜访一个同年,豪饮赋诗醉死了。翁七流落到广州,身上一文不名,老婆孩子还等他的铜钱买米下锅。潘振承铭记翁皓的恩德,收容下翁七全家。翁七是英国馆最牛的仆役,潘振承特意摆了一桌酒,为翁七接风,作陪的是行馆大伙计和夷馆买办。潘振承先敬作古的翁皓老先生,说了一番感人肺腑的话:“没有翁老先生,就没有潘某的今天。”
潘振承是公所总商、同文行东主,他不具体管夷馆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