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翁七欺夷东主责罚 馨叶难产彩珠拜佛
就在梦中……
“承哥!”馨叶大喊一声,昏了过去。
阿娣趴馨叶床边,惊慌失措大叫:“馨姐,馨姐!醒醒,你醒醒啊!”
黄二婆把阿娣拉到一旁,问道:“承哥是何人?”
“是……是……”阿娣支支吾吾,“奴婢不好说。”
“救人要紧。”黄二婆焦急地催道。
“是馨姐的相好,十三行总商潘启官。”阿娣吞吞吐吐道。
户外仍然大雨滂沱,雷声在潘园上空滚动,潘振承赫然惊醒,看着户外的闪电。
彩珠仍沉沉入睡。潘振承悄悄起床,蹑手蹑脚走到柜前,从里面拿出一只小盒子,取出鸳鸯玉佩。潘振承眼前晃悠着一张天真而淘气的脸,小馨叶举着鸳鸯玉佩说要送给潘恩公。岁月如驹,小馨叶成了他的红颜知己。商场险恶,潘振承常常感到心身憔悴,他只有和馨叶呆在一块,才能感觉到安宁,仿佛一艘历经了惊涛骇浪的船驶进宁静的港湾。
潘振承突然感觉到一阵愧疚,他有妻室,彩珠抗婚同他远走高飞,逃到异国他乡。彩珠为他背负气死父亲的骂名;彩珠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红颜慢慢地消退。潘振承和馨叶相好,彩珠不是不知道,她妒忌馨叶,但更多的时候是选择忍气吞声。潘振承转眼去看彩珠,彩珠醒来坐在床头。闪电照得彩珠脸庞惨白,目光灼灼地盯着夫婿看。
“你起来做吗?当心着凉。”
“睡不着。”
“你又在想她。”
“郎中说,她这一两天就要生了。”
“她生她的孩子,你干吗掉了魂似的?”
“她怀了谁的孩子,你不是不知道,我什么都同你说过。”
“不管她怀谁的孩子,孩子姓史不姓潘。”
“我不计较这个,郎中说馨叶腰细臀窄,恐怕会难产。”
彩珠凄楚地冷笑道:“你好心思呀?除了生有为,我生有度、佳芸、有原你在我身边吗?那年,你明知我将要临盆,还要跑去福建看茶。”
“你腰粗臀肥,生孩子顺当。在吕宋你生头胎,接生婆还没进门,你就生下来了。”
彩珠用幸灾乐祸的口气道:“生孩子就想腰粗臀肥,想风流就拣腰细臀窄。”
潘振承生气道:“你都说到哪去了?”
“振承,我又犯嫉妒了。”彩珠轻声啜泣,用手绢拭眼泪,“外面下着大雨,你当心风寒。她那里有接生婆,你急也没用,一个大男人也帮上忙呀。我看馨妹妹吉人天相,命大。”
黎明时分,雷雨停歇,天边渐次涌现血水般的晨曦。
一群神汉巫婆在邱七根的引领下匆匆进入史家庭院。史德庵木雕似的站在棕榈树下,低头看给狂风吹折的棕榈叶。邱七根轻轻碰了一下老爷,史德庵鼓起斗鸡眼,定定看着涂描成红脸关公的神汉,叫道:“本官内人厉鬼缠身,你们给本官捉鬼擒妖!”
庭院当中燃起一堆篝火,神汉指挥着巫婆戴上厉鬼面具,围着篝火手舞足蹈。邱七根给老爷端来一杯茶,史德庵坐在太师椅上,捧着茶杯一边喝着,一边聚精会神地看。
神汉披头散发,猛吸一口水,朝夜空喷去。呜呜怪叫数声,口里念念有词:“厉鬼贼汉,采花大盗;着人画皮,行鬼勾当;山魈诡诡,魍魉嚣嚣;嗜啖精血,阴奸善女;人妖相搏,魔猖人弱;人之无奈,奈之若何;太上老君,赐吾宝刀;法眼真经,光焰万丈;擒魔捉妖,急急如律令……”
史德庵突然跪地稽拜,哭号乞求:“太上老君,杀死厉鬼,救救……”史德庵一语未尽,昏厥过去。邱七根从屋里取来一支人参,放在老爷嘴里,史德庵缓过气来,坐太师椅上,恹恹地看着天空血光般的霞云。
厢房里,馨叶仍昏迷不醒,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