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龙廷震动钦差赴粤 总督自保敲打行商
钦案的协办,是否委以钦差身份,圣意却很含糊。下官妄自揣测,一切得看事态变化,李侍尧或为钦差大臣,或为钦案罪臣。”
“他是傅中堂向皇上荐举的人。傅家昆仲中,他与傅家老六傅昶的关系铁得像父子。倘若广东口岸像洪瑞说的那样漆黑一团,就算傅家昆仲保他,他留得住脑袋,留不往顶戴。”
新柱粗中有细,朝铨连连头点表示赞同:“李侍尧将会如何协助我们,我们姑且先顺着他,他有多少猫腻早晚得水落石出。至于这个洪瑞嘛,我担心他到了广州同夷商内外串供,生出许多不必要麻烦。”
“那就不要把他带到广州。”新柱愣神一想,猛拍大腿:“有了!三水营守备是末将的旧属,我们把洪瑞暂时交他软禁。”
丢车保帅
天字码头在永靖门外,原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民用码头。雍正七年,广东布政使王士俊在天字码头修建日近亭,专供接官之用。十天前,李侍尧和李永标等送走钦差大臣新柱,两人松了一口气,夷船赴浙案也许就此了结了,了不起口岸官员挨皇上几句臭骂。
十天后拂晓时,天边堆积着一层层深红色的霞云,有几束橙色的霞光漏了出来,洒在河南岸的洲地。江面漂浮着薄薄的晨雾,白雾萦绕着一艘两层的官船,李侍尧认识这艘官船,韶州驿站的,李侍尧来广州任广州将军曾在韶州弃马改乘舒适无比、吃喝俱全的官船。新柱和朝铨站在接官亭前,身后还有两顶馆驿的八抬大轿,看来钦差大臣自有安排,用不着他这个地方首官插手。
大块头新柱将军粗着嗓门叫道:“两广总督李侍尧听旨。”
李侍尧跪下:“臣下恭请圣安。”
新柱、朝铨代皇上作答:“圣躬安。”
朝铨口头宣旨:“皇上口谕:着李侍尧协助钦命特使新柱、朝铨查办洪瑞诉状案。钦此。”
李侍尧叩首:“臣下接旨叩谢天恩。”李侍尧磨蹭着慢慢起身,满腹疑窦,他第一反应是洪瑞进京告了御状,引起皇上高度重视,派新柱朝铨查实指控。洪瑞的诉状写了什么,告了哪些人?新柱朝铨是钦差大臣,我这个协助算什么角色?难道皇上对我不信任?一连串的疑问冒了出来,李侍尧无法解答,也不便明问二位钦差。
李侍尧站直身子,面带微笑道:“二位钦差舟楫劳顿,是先去馆驿冲凉稍歇,还是立即办差?臣下听二位钦差的差遣。”
朝铨毕恭毕敬道:“李大人羞煞卑职,论品秩,下官只配做你属下。”
新柱大咧咧道:“钦斋兄,我和朝铨初来乍到,还是听从你的安排。”
李侍尧谦恭道:“愧承二位钦差抬举,二位不妨先去馆驿稍歇,晚上臣下在珠江潮州海鲜舫,为二位钦差洗尘接风。”
李侍尧把二位钦差送到五羊馆驿,打道回府。李侍尧揣测钦差,钦差也在揣测李侍尧。这么大的事情,李侍尧声色不动,连洪瑞怎么告的御状、御状的内容、皇上的反应等,一句都没问,难道粤海关那些猫腻跟他毫不相干?
李侍尧回到总督府,急忙把师爷禹明叫来商量对策。李侍尧智多谋足,做事果断,他的师爷极少充当他的智囊,只是替他做案牍和处理杂务。他抬举禹明,可见他方寸大乱,一时没有了主张。
禹明一脸愕然:“洪瑞进京告御状,怎么傅王爷连口信也不透一个?”
李侍尧忧心忡忡道:“他不愿蹚浑水。我只能揣测皇上看到诉状,龙颜大怒,御庭震动。可能皇上责备傅恒昆仲荐举错了人,他们成了过河的泥菩萨。”
禹明的神情比主公还要茫然,他沉默良久道:“现在最难揣摩的,是皇上对洪瑞的态度。”
李侍尧说到早晨恭迎钦差,人都下完了,不见洪瑞人影,那艘官船随即离开天字码头,大概是回韶州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