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一劳永逸驱逐夷妇 彩珠挥泪挺身而出
承能说服户部和巡抚不抱希望,劝洛连作最坏的打算。洛连走投无路,他冒出一个大胆的设想,无论如何要让夫人女儿进一趟广州,哪怕在十三行只呆一个夜晚,第二天被驱逐,也算是到过广州。可现在,连荷兰商馆都进不去,夫人女儿在雨中淋着,伤心地哭泣。洛连后悔莫及,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呆在黄埔,一家人舒舒服服睡在大班舱中,免受老天的惩罚和中国人的虐待。
洛连想起夫人的贵族出身,想起夫人女儿在祖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洛连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他神经质地仰望黑浑浑的夜空,颤抖着划十字。
闪电照得眼前惨白,约翰看到有个人从码头边过来,手上还撑着一把中国雨伞。此人是瑞丰行夷馆的厨师邱阿海,他刚从省河的疍船寻快活回来,喝得醉醺醺的,身上还带着疍妹的肉体汗味。阿海摇摇晃晃穿过小广场回瑞丰行,冷不丁儿,前面跪着两个像从水里捞出的夷鬼。阿海定睛看,原来是红毛馆的约翰和洛连。
洛连用生硬的中国话说约翰把他从黄埔接来,太晚了,夷馆的买办伙计睡得像死猪。洛连比划着,用十分夸张的声音打呼噜,阿海哈哈大笑,做手势要银子。洛连急忙掏出两枚荷兰盾塞给阿海,阿海道:“只准在瑞丰夷馆暂时住一夜,若想长住,明天跟邱东家说去。”
约翰跟着邱阿海走,洛连声称去拿行李,叫夫人小姐悄悄跟在后面。
邱阿海打开夷馆门,呼拉窜出十几个人,涌进了夷馆。阿海心想今晚发财了,见人得收一枚番银。阿海跟了进去,眼都直了:竟有一个夷妇和两个鬼妹!
邱阿海酒醒了一半,立即赶去向东家禀报。
邱义生就住在十三行西闸门外的宅院里,他没蔡逢源那么高的警惕,听阿海说起洛连一家,他倒觉得是一个机会。邱义生是六保商之一,经营状况排倒数第五,比离光华好不了多少。离光华经营不善,邱义生却是因为儿子惹上官非,耗费了他两年的时间和三万两纹银,才免去儿子的牢狱之灾。邱义生急于扳本,接不接待洛连,要看洛连能给他带来多少好处。
邱义生赶到瑞丰夷馆,洛连全家已换上干衣服。
邱义生把洛连和约翰带进夷馆会客厅,首先问洛连带来什么货。
“两台从荷兰带来的自鸣钟,两只怀表;从爪洼进了二十箱香料,四百根檀香木。这都是在中国市场好销的洋货,像花布呢绒之类的滞销货,一样也没带。另外,我还带了六万枚老鹰大洋,加上卖货回笼的资金,我全部用来购买中国的丝茶瓷。”
邱义生问道:“听说潘启官做了你的保商?”
“我建议过潘启官做我的保商,但最后决定权在你们行首严济官手中。其实谁做保商并不重要,我可以加大瓷器的出口比例,缩小丝茶的计划。行商散商经营瓷器,不受配额限制。邱义官,如果你能够让我的夫人女儿住下来,住一个星期,我保证拿出六七成资金购买瑞丰行代理的出口货,保证不和你讨价还价。”
红毛商人向来斤斤计较。洛连不顾是否能盈利,可见他把他夫人女儿入住广州看得比天还重要。邱义生看了看洛连乞求的眼神,说道:“洛大班,中国官府驱逐夷妇,想必约翰已经同你说过。住一星期太长了,只能住三天,并且要求你的夫人小姐躲在夷馆里不出来。当然,天黑后还是可以出来走走。这样吧,口说无凭,我们现在签一个简单的契约。”
邱义生安排洛连一家住下,离开瑞丰夷馆。雨停夜晴,天穹一片湛蓝,繁星像碎银挂在夜幕熠熠闪亮。夜风凉丝丝的,邱义生突然感到背脊透出彻骨的寒冷,接待夷妇,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可是,洛连逾十万番银生意的巨大诱惑,让邱义生难弃难舍。为儿子的官司,瑞丰行的业务几乎停顿,他一艘洋船也没承保过。严济舟在例会上公开承诺,假如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