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执迷广彩痴恋艾丽 媚夷弛禁唐英落马
茶铺里又会跑出许多流言蜚语,说你徇私枉法。晚生得了行帖,也不敢做行商呀。”
“你真是这么想的?”唐英开心地笑了,站起来拉着潘振承:“走,看老夫烧的瓷器。看了不用老夫开口,你知道该咋办。”
唐英带潘振承到后院,潘振承傻眼了,满地碎瓷片。潘振承立即明白怎么回事,他没有烧出满意的广彩,把瓷器给砸了。听景德镇的瓷商说,御窑厂烧一件贡瓷,不知要砸掉多少好瓷器。随便一件次品拿到市面上都堪称精品,但御窑厂宁砸不卖,卖瓷就有损御窑厂的显贵身份。
潘振承从唐英脸上没有看出丝毫失败的神色,准是砸瓷成了他的家常便饭。潘振承不等唐英开口,说道:“晚生该给你弄一些瓷胎来,就不知这些时有没有景德镇瓷商来广州。”潘振承不得不说假话,广州是景德镇最大的外销瓷口岸,常年都有瓷商来来去去,广州绝大多数瓷器行都是他们开的。
唐英拉潘振承坐在窑口的木墩上,“潘振承,你不够意思,今天上午老夫在你档铺前走过两个来回,你看到老夫,也不出来打招呼。我是关正大人,我主动拜访你掉身份。”
“晚生真的没看到你,你来又不像其他关台,前呼后拥,来往行人都得靠着街两侧恭立。”
进了唐英的画室,艾丽的水彩自画像支在画桌当中,用的是时髦的玻璃镜框。“潘振承,米夫人来了没有?”
“没来,来了我能不向关台大人禀报?”
“你肚里猫腻太多,知道关台见夷人掉身份,连夷馆区都不好进。所以你就‘金屋藏娇’,不让老夫见米夫人。”
潘振承扑哧一声大笑起来:“艾丽老公的块头有我两个大,我‘金屋藏娇’,他还不把我揍扁?你去问问广州的老光棍,送他们夷妇番妹,他们要不要?”
唐英也忍俊不禁:“老夫用词不当。老夫知道广州人嫌夷妇番妹长得丑,其实就像赏瓷看花,各有所爱。不管是‘金屋藏娇’,还是金屋藏丑,你们把夷妇藏起来老夫没冤枉你们吧,关在夷馆不让出门。潘振承,别欺老夫不方便进你们夷馆,就是米夫人来了,你也不让老夫见她吧。”
“米夫人真的没来,晚生可以对天发誓。”
“她为何老是不来?”
“我怎么知道?这话你该去问米夫人。”
潘振承其实知道艾丽不愿住在广州的原因,夷妇就像囚犯没有自由。但他不能道破,否则可能引发唐关台弛禁,那么范瑞农肯定饶不了自己。
唐英留潘振承陪他喝酒,潘振承借口去客栈看看有没有新入住的瓷商,告辞了出来。
范瑞农坐在仪门入口处吹江风,潘振承猜想范总办在等他,潘振承上前打招呼,不等范瑞农主动询问,择要点做了禀陈。
范瑞农许久没出声,潘振承猜想他陷入两难。果然,范瑞农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你还是顺着他吧,去给他弄景德镇瓷胎,弄西洋颜料。他不迷瓷器,去各处巡察,还不知会生出多少事情。”
范瑞农抬头看潘振承一眼,口气严厉道:“那个夷妇,即使来了广州,你也不能告诉他,更不准引荐。多余的话,本官不说你也应该清楚。”
柔夷落马
唐英砸瓷器,砸得潘振承心痛。
为买瓷胎、颜料、木炭,潘振承垫了八百多两银子。唐英从不问潘振承花了多少钱,他在御窑厂从不理财,一心做瓷艺大总管。倒是范瑞农问过潘振承的花费,要潘振承到他手上报账。潘振承说台面上的大话,唐关台为皇上烧广彩,末商能尽绵薄之力是一生的莫大荣幸。
垫钱事小,问题是数月下来,没出成果。潘振承眼里的精品广彩瓷,唐英总是不满意,一榔头毫不犹豫砸下去。潘振承不敢劝他别砸,拿次品瓷摆他的散货档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