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桑榆暮景落叶归根 推心置腹临终托孤
业。
一路上,潘振承向寿年灌输经商之道、赚钱之艰辛。寿年嘴里应得好听,师父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来到佛山,两人在篾棚食档匆匆吃过米粉,顶着耀眼的秋日,马不停蹄打探行情。
“承哥,我们要跑到什么时候?”寿年显出不耐烦。
“货比三家,不可轻信商家的甜言蜜语,话说得天花乱坠尤其不可轻信。寿年,你记住这句话。”
“我听着,记住了。”寿年心不在焉地应着,眼睛却看着楼上的青楼女子。
银子跟着商人跑,娼妓跟着银子跑,佛山市面日趋繁华,青楼妓寨也日渐多了起来。
潘振承特意带寿年下榻一处僻静的客栈,客栈旁边是农户和织户。
小二带客人上楼,潘振承急着把脑子里的数据记下。寿年凭窗眺望窗外的景色。窗外有一泓池水,池塘里荷花盛开,一个姑娘打着彩绘纸伞,采摘池塘边的莲花。她走路的姿势婀娜轻柔,似春风杨柳;她面容艳丽,白里透红,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姑娘发现楼上的公子哥儿傻模傻样地看她,娇嗔地朝寿年嫣然一笑,娉娉离去,进了一幢农宅。
寿年的魂魄被她勾走了。
这个采莲姑娘是半掩门的妓女。所谓半掩门,是指未挂牌的地下妓院。主人多是年老色衰的妓女,丧失了吸引男人的资本,却积攒下一笔钱。她们财力势力支撑不起妓院,积蓄又维系不了下半辈子,于是便买下或租下一间民宅,再买下幼女,以女儿相待,作为老年的依靠。这些幼女从小受到妈妈的精心调教,略知诗词书画、抚琴歌舞,养在深闺,却不愁没有客人上门。此类妓女一般卖艺不卖身,妈妈对女儿有了感情,不忍糟蹋女儿的身子。
任何行业都有良莠之分,还有一类半掩门专门做皮肉生意的。主人多是一些急功近利的半老妓娘,她们直接买下成年女子,给她们稍稍梳妆打扮就接客。此类女子,半数是职业妓女,赚到银子同妈妈分成。寿年看到的这个采莲姑娘,就是一位老资格妓女,二十出头,却在风月场滚打了好几年。她知道怎样去引诱客人,什么样的客人钱最好赚。
晚餐十分简单,潘振承两人到客栈外的露天食档吃,一盘通菜、一钵冬瓜肉丝汤,一人一海碗米饭。“承哥,你带的银子不够?”寿年明知故问——为了分散风险,潘振承把其中一张一万两的银票藏到寿年的内衣暗囊。
“我像你这么大,一天能吃上三顿饱饭就心满意足了。”潘振承谈他做船工的经历,“后来我贩茶虽然赚了些银子,也不敢奢侈一回。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就如乃父,由茶叶走贩做起,攒下一笔钱来广州开办洋行,成为广东屈指可数的大户。”
累了一天,潘振承落枕便睡。寿年睡不着,他悄悄起床,看见采莲姑娘坐在农宅小院纳凉。她已经接过一个客人,守株待兔正等着住客栈的少年郎上钩。
寿年溜出客栈,夜穹湖蓝,星光迷离,蟋蟀在草丛里鸣唱。陈寿年快走到农宅时不由却步,他尚未接触过女人,心里像捶鼓咚咚大跳。
妓女最喜欢此类有钱的童男,她主动朝寿年迎过来:“官人,你来啦,奴婢想死你了。”姑娘的话音软软的,眼睛像黑宝石,放射出火辣辣的光,身上散发着醉人的清香。姑娘的大胆令寿年惊奇不已:“姐姐你在等我?”
“你姓陈,广州人,对吗?”姑娘的妈妈早把寿年的大致情况掌握在手,寿年不停地点头,贪婪地张嘴呼吸姑娘身上散发的异香,顿觉晕晕乎乎。
姑娘娇声说道:“奴婢名叫采莲,近日有杀身大祸,灵青道长指点奴婢,若遇陈姓广州客,结下一夜情缘,便可消灾解难。”姑娘蹙眉低语,楚楚动人,寿年的一颗心早给融化了,莫说一夜情缘,就是夜夜情缘都愿意。
寿年双脚像踩着棉花,被采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