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桑榆暮景落叶归根 推心置腹临终托孤
,笑道:“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定情信物,我不能要。”……
“馨叶。”二姨做完功课,来到院子里。馨叶打了个寒战,赶忙把鸳鸯玉佩塞进脖子里。
“你还忘不了他?你忘了二姨的教诲!”
“图鄂李潘,共四个魔头。”
“还有呢?”二姨轻声逼问。
“我因仇而生,必为仇而活!”
二姨罚馨叶上小阁楼面壁思过。
晚上,二姨与馨叶在小阁楼里睡下。
没有床,木板上铺着麦秸,身上盖着破棉絮。墙壁上那盏青灯,闪烁着幽幽的微光。杀气腾腾的法场,馨叶与二姨挤在人群中围观。刑台上跪着的人犯竟是潘振承。馨叶挣脱二姨冲进法场,哭喊道:“你们抓错了人,不是潘恩公!”官差叫道:“她们是钦犯!给我拿下!”二姨拉住馨叶飞快地跑,官差突然从天而降,凄厉地大笑:“哪里逃?”……
馨叶在梦中哭叫。
二姨倏地坐起来,摇着馨叶:“馨儿,馨儿。”馨叶醒过来,迷糊着:“二姨,我做噩梦了?”二姨幽怨道:“这是什么日子?夜夜噩梦缠身。”馨叶好奇地问:“二姨,你也做噩梦?”
二姨道:“二姨不做噩梦,只是睡着了像醒了似的,时时得提防那帮虎狼豺豹。”馨叶抱住二姨:“二姨,我好害怕。”二姨抚摸着馨叶的头:“不怕,有二姨在。”馨叶惶然道:“他们会找到这深山里来吗?”
二姨似乎警觉到什么,站起来朝窗外看。黑沉沉的山头出现几星火把。
二姨说:“他们到底追来啦!”二姨来不及向主持师太告别,拉着馨叶出了尼庵后门,在漆黑的山路上,跌跌撞撞奔逃。
翌日酉时,两人钻进一片杂树林,瘫倒在地,大口地喘气。馨叶仰面望天空,天空给树枝切割得支离破碎,像撕碎的黄土布。头顶有只麻雀吱喳乱叫,寂静的山林传来潺潺的溪流声。馨叶挣扎着起身,拿着水葫芦,趔趔趄趄循着水声去取水。馨叶走了许久没回来,二姨心焦似火跑去寻找,走到溪潭边,倒抽一口凉气。馨叶脱光衣裳在溪潭里戏水,苗条光洁的身子像条小白鱼,她长大准是个标致的美人。二姨泪湿眼眶,如果家庭未遭劫难,馨叶会待在深院闺阁,抚琴描花,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日影西斜,树林蒙着暗红色的暮气,两人蹲地上烧冥纸,二姨含着泪水道:“今天是你哥忌日,他死时才十岁啊。”
馨叶忍不住放声痛哭:“二姨,馨儿好想爸妈和哥哥。”
二姨咬牙切齿道:“不许哭,记住害死你祖父母、外公外婆、亲爹亲娘,还有你亲哥的魔头!”
馨叶恨恨道:“馨儿从懂事起,就牢牢记心上,高图鄂李。”
“还有呢?”
“后来加了一个,高图鄂李潘,共五个魔头。可是——”
二姨厉声问道:“可是什么?”
馨叶打了个寒战:“馨儿不敢说。”
二姨眼睛喷出幽幽的怒火:“你想说潘氏面善,不像个魔头?”二姨提高嗓音:“伸出手来。”
馨叶畏惧地伸出手。
二姨拿起戒尺,啪地打下去,叫道:“重复二姨教你的话。”
馨叶忍着疼痛:“馨儿因仇而生,必为仇而活。二姨的教诲,馨叶永世铭记,心服口服,不可违背,如有违背,当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馨叶眼里滚落出泪珠,二姨背过身,眼里闪烁着悲伤的泪光。
远在万里之遥的广东,八月初二是潘振承一个特殊的忌日。
广东白天长,酉戌时刻吃过晚饭,天边还飘零着暗红色的霞云,秋蝉在枝头不知疲倦地聒噪。潘振承来到屋后的小山坡,对着东北方向化冥纸。火光映红潘振承的悔恨的脸,模糊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