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求死欲生化险为夷 皮尔纠缠再惹官非
不是给你做苦力的。”
“洋行里的任何活计都是生意,不腾空仓位,不好进下一批货。”
“你折磨我!”陈寿年把垫肩解开,往地上一摔,“这种生意我学不了!我回县学念书考秀才!”
“你还好意思说考秀才?你老爹请了十多个先生教你,你考出什么名堂?”潘振承想把自己刻苦自学的故事说给寿年听,转念一想,寿年不是没人教诲,是没人对他发狠。
“陈寿年!”潘振承的梭子眼冒着怒火,“你爹把你交给我,就得服我管!你不想扛包可以。”潘振承从门后搬出一块钉板,扔到陈寿年跟前。钉板是防盗用的,每天关仓前,把钉板放到货物中间的几条空道上,早晨开仓又把钉板收起来。
潘振承指着钉板道:“你不是不想扛包吗?那你就歇着,你坐也好,躺也好,随你的便。”
陈寿年瑟瑟看了一眼凛然生威的承哥,不声不响拾起垫肩去扛包,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和汗水一道往下流淌。
潘振承看到东主站窗外朝面里探望,走了出去。
“东主,心疼你的宝贝儿子?”
“不,不,振承你做得对,老夫儿子有救了。”陈焘洋说完愣住,瞪眼看潘振承。许久,他拍拍脑门:“看我,专门过来说事,差点记不起来了。你不是想申办通事官帖吗?老夫给你报了名。那个易经通太操蛋了,去年跟那个叫本洁民的夷大班狼狈为奸,故意激怒阿努赤惩罚老夫。你有了通事帖,老夫跟夷商打交道,就不用易家通事。”
陈焘洋上藩司衙门为潘振承报名考通事,立即在易氏通事馆炸开了锅。
总通事易铭鉴是广式夷语的祖师爷。他不是开海贸易后广州首位夷语专才,首位夷语专才是冼克林。冼克林在澳门的葡萄牙洋行做过簿记,能讲一口疙疙瘩瘩的葡萄牙语。当时的国人没有葡萄牙语的概念,就像把西洋人统称红毛一样,他们把外语统称为夷语,并且把夷语与鸟语等同视之,听来听去都一个音——不知夷语分多个语系,还以为澳门红毛的鬼话能在夷务中包打天下。
康熙二十四年四口通商,广州的外洋贸易梅开二度。由于长期禁海封关,广州夷语人才奇缺,冼克林父子来到广州,顺利拿到官授通事帖,开展通事业务。通事的职能是充当外商与行商、外商与官府间的媒介,虽然官牍没有规定通事必须兼翻译,实际上,不懂夷语的通事,各方都不欢迎,他们很快就会淘汰出局。
通事该懂何种夷语,不仅广州口岸的官员官商不知,连通事自己也弄不清楚。冼克林父子初来广州,还以为普天下夷人都懂澳门的红毛夷语。在海禁期间,大清国只留澳门一个口子通商,澳葡当局为保葡萄牙商人的利益,限制他国的商船来澳门通商。广州恢复通商后,来广州的欧洲商人报复葡萄牙,联手排斥葡萄牙商人。
按理冼氏父子无用武之地,好在西班牙与葡萄牙毗邻,两国同属拉丁语系。西班牙是欧洲的贸易中心,西班牙本国没有多少可供外销的物产,然而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拥有储量丰富的银矿,铸有双柱的西班牙“本银”和铸有老鹰的墨西哥“鹰银”在全球流通。欧洲各国普遍禁止本国银币出口,像潘振承曾经搭乘过的瑞典哥德堡号要来中国贸易,必须先把皮货、木材、柏油等物资运往西班牙或者吕宋岛销售,换取本银或鹰银,方可实现来中国购买丝茶瓷的愿望。
欧洲的海商或多或少懂西班牙语,他们与冼氏父子交流不算太困难。最初的三十年间,冼氏父子吃香喝辣,春风得意。很多新入行的通事纷纷拜冼氏父子为师,冼家靠收取学资就赚得盘满钵满。
然而,新入行的通事中,惟有易铭鉴不为心动,他决定另辟蹊径,学习英吉利夷语。易铭鉴也不知道英国是新崛起的霸主,他和所有国人一样,从未听说过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