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田兴恕一声大吼,仆倒在漆色未干的楠木棺材上
大寺顶。刘义顺、何冠一奋力反击无果,弃守突围。十六日,湘军攻下野马,义军将领冉珍海、张大发及手下三百人被俘。
除了冉珍海、张大发二人,三百义军俘虏全部被田兴恕下令斩首。
奉提督大人田兴恕之命,亲兵七手八脚地按住冉珍海和张大发,脱光了他们的衣裤。接着,冉珍海、张大发被押解至府城西街一造酒作坊。囚车刚停,田兴恕、钱登选随后便骑马赶到。
“酒师呢?”田兴恕劈头就问。夏堂发指着一壮年男子对田兴恕说:“军门大人,他就是这里的酒师。”那男子打着赤脚,光着上身,胯裆前只是草草围了一块遮羞的布片。
夏堂发见那酒师傻杵在一边,连忙呵斥道:“还不快给军门大人行礼!?跪下!”酒师双脚打颤,“扑通”一声跪下了。“妈皮的!你这鸡巴酒师,胆子不小哇!”田兴恕很不高兴地白了那酒师一眼,冷冷问他,“你多大年纪?一直都做这营生么?”
战战兢兢的酒师,赶紧用地道的石阡话答曰:“军门大人,小人今林(年)的正月初三满四杀(十)。从十三岁开始,我就在这酒坊做这营生……”
田兴恕不待那酒师回答完毕,就冷冷哼个鼻音走开了。
夏堂发问酒师:“那两个人,你认识么?”
酒师战战兢兢:“认杀(识),我和他们鸭(一)个寨子。冉珍海原醒(先)教书,那个张大发他是种亭(田)的……”
“不!”夏堂发纠正道,“他们现在是十恶不赦的朝廷要犯。今天,军门大人请你出马掌火,是希望你拿出烤酒的真功夫,把这两个恶人蒸、蒸透……”
“啊呀!”酒师一声惊叫,直吓得脸青面黑,“军爷,这个怎行!?”
夏堂发慢吞吞地反问他:“这——怎个不行?”
酒师:“包谷、高粱、青杠籽……还有糯米,只要是能烤酒的,样样我都经手整过。但是,叫我来蒸人,我真的没做过喂!”
“冇做过?”夏堂发说,“冇得关系。今天你就做一回试试嘛。”
说罢,他从腰间掏出一把锃亮的“佛朗机”,见一只伸着长舌头的黄狗,亮晃晃地瞪大了眼睛,在酒坊的灶台边蹿来蹿去,遂扬手“砰”地开了一枪!“嗷……呜!”中弹的黄狗凄厉地惨叫一声,当即就倒在地上不动了。拇指粗的一股鲜血冒着热气,从黄狗身上汩汩流出……
那酒师张口结舌,不敢再说什么。
赤身裸体的冉、张二人,同时被湘军士兵活活地绑入蒸笼,置于灶上。
火苗飘忽,青烟缭绕。架于大灶台上的两副蒸笼热气腾腾……
在夏堂发的监视下,那颇有经验的酒师定量添柴,下细把持,将冉、张二人用文火慢慢熏蒸。整整两天两夜里,田兴恕都坐在那灶台边寸步不离。第一天,他沉思默想,一言不发。第二天,他叫上钱登选、夏堂发和陶四歪,在灶台边饮酒解愁。其间,他时而大笑,时而嚎哭。并频频举起手中的“佛朗机”,对着那蒸笼咬牙狂射。
砰……!砰……!枪声一响,蒸笼上每每便出现新的眼子。
砰!砰!砰!蒸笼上的眼子越来越密集。白净、轻柔的蒸气则细若游丝,沿着那密密麻麻的枪眼徐徐外泄。
对忠普这年轻人,钱登选可谓照顾得无微不至。一方面,他百般迁就,硬着头皮与田兴恕同斟共饮,另一方面,他又向其说古论今引经据典软语宽慰。但是,对钱登选的劝解,田兴恕要么摇头,要么点头。他始终泪光涟涟,一言不发。
两天两夜之后,造酒作坊里四处飘香。士兵揭开茅盖,把蒸笼里的两具尸体抛掷地上。孰料,冉珍海和张大发的尸体已骨肉分离,关节垮架。湘军士兵用竹箕盛了这散乱的骨架,将其陪葬于副将田兴奇的坟墓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