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你们青岩堡,迟早要出桩大事!”
”赵国澍说,“蒋大人,我一定要来送送你!”
“何必拘礼呢。”蒋霨远拍了拍赵国澍的腋下,神色庄重地说,“将来,即使我到了九泉之下,只要你平安无事步步高升,老夫也就心满意足了!”
中丞大人这肺腑之言,令赵国澍感动不已。隔着厚厚的棉袍,又摸摸怀里那个神秘的“护身符”,他喉头间不禁猛地一紧……
“蒋大人!”赵国澍的泪水夺眶而出,“自咸丰三年,圣上颁诏办团开始,多蒙你老人家的关爱、体恤和保举提拔,畏三才有得今日的造化。现在,你老人家要回北方养病,临行又替我赵畏三想得如此周全。你老人家待我,实在是义薄云天、恩重如山啊!”
他又一次屈膝垂首,深深跪倒在蒋霨远的床前。
次日,风大雪猛,大地水瘦山寒!上午,蒋霨远在密乱的搅天风雪中,终于踏上了归途。
这一次远行,蒋霨远身边仅带了二十名轿夫和四个奴仆,与他上任时的铺张气派相比,委实是轻车简从,朴素了许多。
雪花飘摇,寒风呜咽。巡抚衙门的主笔师爷张茂萱、冷超儒和海瑛、龚自宏、刘书年等官员一起,簇拥着那乘官轿,缓慢地移动步履,给中丞大人送行。
坐在官轿上的蒋霨远,两腿间夹着一只埋着暗火的木炭烘笼,神态有气无力。但是,他依然强打精神,从轿子的边窗上伸出个小脑袋,留恋地看着路边的街景。
王家巷、北门桥、六广门、洗脚塘(今市北路)……
熟悉的街景,此刻令蒋霨远百感交集。咸丰元年冬季,走马上任的蒋霨远,就是沿着这条街道,进入贵州巡抚衙门的。掐指细算,他在贵州做官的时间,迄今不多不少整整八年。
杨元保、杨隆喜、舒狗儿、张秀眉、何德胜……回想着自己那些以前的对手,回想着这些年自己所受的惊吓和冲击,六十三岁的蒋霨远竟不寒而栗。“天哪,我这哪是做官!哪是出任什么‘封疆大吏’?老夫分明是在给贼寇们陪杀场啊!”
这狗日的是非之地,老夫再也不来了!在担闪的轿子里,蒋霨远一面随轿子的担闪而摇晃,一面咬牙切齿地说:“不来啦!老子不来了!这狗日的是非之地,老子再也不来了!”念念有词间,他想起了桥头“接官亭”的那副对联:“送别桥头,说到一声去也,叹万里长驱,过河便是天涯路。迎来道左,盼将今日归哉!喜故人见面,执手犹疑梦里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