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田兴恕说:“要死就让它死好啦!”
开腔,大门外面隐隐传来了节奏明快的锣鼓声,这声音时高时低、恍恍惚惚的,显得有几分虚幻。田兴恕正想细听,一阵“乒乒乓乓”的鞭炮声在锣鼓声中轰然炸响,大有喧宾夺主之势。
突如其来的锣鼓、鞭炮,把田兴恕搞懵了。他咬住下嘴唇,眨巴着一双诡诈的小眼睛拼命琢磨。钱登选说:“我先去看一眼,再来给大人回话。”他说完,不等田兴恕表态,就急匆匆走了出去。
警卫森严的总兵府门口,早已热闹非凡。在翠屏指挥下,“惜春戏班”的艺人倾巢而出,开始了一场独特的“大合奏”。
在人们印象中,功底再扎实的乐师,向来也是幕后的“无名英雄”,谁会想到今天,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居然当起了台前的主角,戏班中的“台柱子”演员们,却成了闲人。
乐师们好不得意!敲、打、弹、吹、拉,纷纷亮出了各自的看家本领。连平时那单调的锣声、鼓声,也错落有致,层次清晰,显示出厚重的梨园底韵:“闯!闯!油汤糊衣裳。闯!闯!油汤糊衣裳……”片刻工夫,宽.的街筒子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一板长长的鞭炮放完了,那锣鼓喧天的狂浪卷土重来,一波又一波,重重撞击着人们的耳膜:“闯!闯!油汤糊衣裳。闯!闯!油汤糊衣裳。你拜堂!我拜堂!耗子娶新娘。闯!闯!油汤糊衣裳……!”
“好。好!”“安逸!安逸!”人群中再一次响起由衷的喝彩声。
敲锣打鼓的艺人闹得更欢。“哈哈!再放一板!再放一板!”这是翠屏的声音。她衣着华丽,一身翠绿,俏皮中透着妩媚。
“整昂(响)点!把他震出来!”在总兵府的台阶上,翠屏开心地笑着。
一名戏子吹旺火头香,点燃了第二板鞭炮。
“在总兵府这样的地方,翠屏那女子,究竟想哪样名堂?”不约而同地,众人都在暗暗嘀咕、估猜。一般情况下,总兵府那座台阶,老百姓是不敢轻易站拢的。此时,翠屏却独自在那里指手画脚。她身后,两个站岗的湘勇,表面上倒是一言不发,眼神却如针尖般地扎穿了她所有的敏感部位。
钱登选在大门里面等鞭炮声停住,才跨出门坎,把翠屏叫到了一边:“哎呀你……怎个今天就来哟?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原来,钱登选和翠屏已经认了干兄妹。这时候,他在悄声责备翠屏。
翠屏故意大声说:“老书呆子!来了怕哪样?伸手不打送礼人嘛,我不相信他老兄要拖我出去杀!”突然间,又一板鞭炮炸响了。
翠屏一面笑,一面缩着脖颈,用双手捂住耳朵,躲闪着跳蹿的炮末子。硝烟中,她那秀颀的身材,好似一株随风摇曳的垂柳。
鞭炮声停下了,两个人又接着说话。钱登选说:“你这样搞,显得太唐突、太张扬……”
“我就想唐突一下,张扬一下!”翠屏振振有词,“你晓不晓得?我们戏班停演快十天了。他要是不领情,我整这么多粮食来堆在戏台上,不是发疯么!?”钱登选听了这话,自信而宽厚地笑道:“这,你倒用不着担心——几千张嘴巴要吃饭嘛!”他想了想,问翠屏,“你准备了好多粮食?”
“四千斤大米,七千斤苞谷……”
翠屏把手伸到腋下,从斜襟摸出一卷裹着的手帕,她打开来,将一张字条递给钱登选,悄声说:“大宗的都写在上面,另外还有几百斤杂粮,我就没写。”
钱先生把翠屏留在门边,捏着条子走开了。
又一板鞭炮炸响了。恰恰这时,人们看见总兵府卫队的传令兵陶四歪,牵着一匹战马横眉竖眼地出了衙门。陶四歪挥挥鞭子,对众人大吼一声:“让开!”随即昂首上马,强行从人丛里冲了出去。
雨点般密集的爆竹,在他身后迸溅横飞。接着走出衙门的,还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