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五支湘勇孤军深入互不援应。田兴恕下了一着犯忌的险棋
正月初二立春后,黔东南山区仍旧寒凝大地,云霭低垂。远在黄平、荔波、丹江等地的湘军,奉田兴恕之命暂停征剿,陆续往古州开拔。
正月十一日卯时三刻,总兵府照例鸣响了起床的号炮。这时正是拂晓,凛冽的晨风时强时弱,徘徊于四野昏昏的古州厅城……这幽灵般的怪物,沿途都在发着低低的吼叫声。北门外,一只邋遢的大黑猫为了觅食,支撑着它瘦骨嶙峋的身架,在一家店铺的房脊上蹑足而行,东张西望。
踏着尾音,一支威风凛凛的马队从总兵府走了出来。这支马队共二十余骑,但见骑马者个个精神抖擞,一脸肃穆。最前面的那匹高头大马上,坐的是提标古州镇总兵田兴恕。三位贵州官员与之勒马同行。这三位是:贵东兵备道何冠英、黎平知府多文、古州厅同知曹师敬。从容的马蹄声,撒落在空荡、寂然的街道上,使这座饱受战乱之苦的厅城愈显萧条。田兴恕不由得烦躁起来。到了北门,他反手“啪”地一鞭,胯下的座骑心领神会,立即振蹄前蹿狂奔,眨眼间把同行的何冠英他们甩出十几丈远。
老态龙钟的何大人无奈地苦笑一声,硬撑着与多文、夏堂发他们一道挥鞭猛赶,十几个马弁不敢迟疑,忙紧随其后。城门边,“顺昌团”站岗的团丁还未来得及给总兵大人行礼,那支马队就已冲出城门,沿着古(州)黎(平)大道,往车江方向疾驰而去。
田兴恕果然名不虚传。从黎平解围开始,其所统领的湘军在镇远、黎平一带纵横捭阖如入无人之境。义军凡与之交战者无不亏兵损将。沈宏富、田兴奇等五支湘勇乘胜追击,一路攻州取县收复失地所向披靡。咸丰八年十二月底,以往肆虐于黔东南的余正纪、柳天成、罗光明为避其锋芒,纷纷败走平越、安顺、遵义及广西的南丹、河池。黎平、镇远两府,好歹过了一个平安年。
然而,远在古州的田兴恕,心里却并不轻松。他是深谙用兵之道的——湘军再神勇,毕竟长途奔袭,人地生疏啊!
田兴恕清楚:此次遣军征剿,自己下了一着犯忌的险棋——四千湘勇分兵五处穷追猛打,五支部队各自为战孤军深入,最后竟至于到了相距数百里、互不援应的地步。如此大胆用兵,可谓狂招,实乃莽撞,孤注一掷。现在,两府“匪患”既已清除,就应见好就收,赶紧抽身退出。反之,不管是黄平的沈宏富、都江的田兴奇、黎平的田兴胜,还是八寨的刘义方、荔波的周洪印,随时都有可能被义军分割包围,各个击破。甚至把自己多年的老本都贴进去。
正月上旬,田兴恕命令湘军各部火速归建、回营古州。各地防务则移交贵州绿营接管。
按照田兴恕的安排,归建的营伍暂时在车江一带集中休整。每支部队回来,他都要亲自迎候,慰问湘军将士。昨夜,远在黄平,最后归建的沈宏富部队也回来了。田兴恕此行,是第五次赴营劳军。
马队在古黎大道上急急穿行。转眼间,田兴恕他们就把车民、恩荣堡两个寨子抛到了身后……大营快到了,马队渐渐放慢了行进的速度。
古黎大道与车江大寨之间,有一块宽敞的坝子。这块依山傍水的大坝子视野开阔,方圆约有四里,昨夜归建的沈宏富他们,就扎营在此,暂时露宿于寒风凛冽的旷野上。距之不远处,分头驻扎着其他几支湘勇,彼此间仅里许之隔。这五座行营,犹如张开的五指,看似互不关联,却又遥相呼应。晨曦中,五位主帅的营帐旌旗招展,秩序井然。这些营帐,好比是手掌上伸展自如的关节,各自的营伍将其拱卫其中。一俟收拢,四千训练有素的湘勇即成重拳。
距大营还有里把路,田兴恕就看见了爱将们的身影。田兴奇、田兴胜、沈宏富、刘义方、周洪印等五营主将,半个时辰前就已齐唰唰地肃立在路边,恭候田兴恕。这五位将领,军衔或是参将(正三品)、游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