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一~五
干戈的人中箭而死,这是早就注定了的。日后人们会说:‘源平交战,奥州的佐藤三郎兵卫嗣信在赞岐国屋岛的海滨为掩护主公而阵亡。’这对于手执干戈的人,是生前的光荣,死后的安慰。”说完,渐渐气弱,判官扑簌簌落泪道:“这里有高僧吗?打听一下。”派人去后又说:“受伤的人耐不了多久了,马上找人抄写一天经文,为他祭吊吧。”于是,派人准备了一匹肥壮的黑马,配上金饰雕鞍,赠给那位高僧。这马名叫大夫黑,是判官升任五位尉时,按判官的官阶命名的。在一之谷会战中经过鹎越峻岭的时候,也是骑着它下山的。嗣信的弟弟佐藤四郎兵卫,以及所有看到此情此景的武士们,没有一个不流泪的,都说:“象这样为保护主公而捐躯,是没有丝毫可遗憾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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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普通箭长为十二把。一把相当于四个手指的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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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那须与一
且说阿波、赞岐【1】两地背叛平家、归顺源氏的武士们,这个领十四五骑,那个带二十余骑,陆陆续续投奔过来,没多久,判官义经就收罗了三百余骑。
说是“今天天色已晚,不能决战”,正准备收兵的时候,一艘有些不同寻常的小船从海湾向岸边驶来,在离海岸七八段远的地方,猛然把船横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人们正迷惑不解,却看见从船里走出一个年龄大约十八九岁、婀娜多姿的姑娘,穿着一件柳色五重衣【2】和红色裤裙,将一把红地上印着一轮金色太阳的扇子插在横跨两侧船舷的棚板上,向岸上打招呼。判官向后藤兵卫实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象是让射箭。可是大将军您看,站在箭靶位置的是一个美女;依我看,她是要让一个神箭手射掉那把扇子。如果真是这样,就让我们的人来射好了。”“那么让谁来射呢?”“高手倒有几个,其中下野国的住人、那须太郎资高的孩子与一宗高,身材虽矮,却是射箭的高手。”“这话可有根据?”“他射飞鸟打赌,要两只就射下两只,要三只就射下三只。”“如果真是这样,把他叫来!”于是就把那须与一叫了来。
与一那时候刚刚二十来岁,穿着褐色直裰,下摆和袖口都有红色镶边,披着浅绿色线缝缀的铠甲,佩带着银鞘腰刀,背上高高地背着当天作战剩下的几支花斑鹰翎箭,腋下夹着缠藤的弓,摘下头盔,挂在肩头的纽结上,就这般装束来到判官面前听令。“宗高呀,把箭射在那把扇子的正中央,让平家的人见识见识。”与一恭敬地回答道:“射箭未必总能那么准确,如果射不中,岂不是有损您的脸面。有射得更好的人,您叫他射吧。”判官听了大怒,大声斥道:“诸位将士从镰仓出发,远征西国,绝对不可以违背我义经的命令。如果怀有三心二意,就马上给我回去!”与一觉得再加申辩恐怕不妥,便说:“决不是三心二意,您既然这么说,就射射看吧。”说完便退了下来,给那匹肥壮的黑马披上后鞧,备上贝壳装饰的雕鞍,飞身骑了上去。重新拿好弓,挽住缰绳,向滩头奔驰而去。同伴们目送他远去的背影,都说:“这年轻人一定能射中。”判官也以期待的心情注视着。
因为射程稍稍远了一点,与一往海上前进了一段之地,在距离那扇子看来大约有七段远的地方停住。这时是二月十八日酉时,北风正烈,浪拍岩岸,波涛汹涌,那小船摇摇晃晃,那扇子也不能在扇柄上稳定下来。平家的船队排列在海面上观望着,源氏的人马并辔在陆地上注视着。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不能不说是一场精彩的表演。与一闭上眼睛,心中祷告:“南无八幡大菩萨,我们下野国的诸位神明:日光的权现宇都宫【3】,那须的汤泉大明神【4】,请保佑我射中扇子;倘若不中,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