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十六
月四日,池大纳言平赖盛奔赴关东。先是兵卫佐源赖朝多次派使者传达誓约:“对于阁下岂敢怠慢,当如令堂大人池禅尼【2】在世一般,昔日所蒙深恩,定当回报于大纳言阁下。”因此,大纳言背着全家,单独行动,留在京都。但他常常担心:“兵卫佐本人虽有感恩图报之心,其他源氏居心如何实属难测。”因此忧惧不安。如今兵卫佐又从镰仓派使者来说:“对已故令堂大人很是怀念,望速前来。”于是,大纳言便动身出发了。
有一个名叫弥平兵卫宗清的武士,是从先祖以来最为宠信的家臣,不愿陪他一起去。问他为何不去?他说:“我此次不想奉陪。镰仓之行,您个人肯定固然安逸,但全家的公子们漂泊西海,何等愁苦。现在我心中着实不安,等心情略为平静,随后再去吧。”大纳言听了,心里既觉痛苦,又觉惭愧,说道:“脱离全家,只身留京,我也觉得很不应该。实因难舍性命,苟苟且且滞留下来。既已如此,就不得不到镰仓走一遭。我有此远行,你怎不送我一程呢!你不赞同此行,当初我决定留在京都的时候,就该说话才是。我向来事无大小都同你商量的。”宗清听罢,正襟危坐,谦逊谨慎地说:“人无论贵贱,莫不爱惜生命。常言道:宁可遁世,不可舍身。我并非说您留在京都有何不妥。兵卫佐就是因为保全了微贱的性命才有今日的幸运。当初判他流罪之时,我奉禅尼夫人之命护送他到篠原的流放地。他说:‘这件事没齿难忘。’倘若这次我陪您前往,一定少不了馈赠和饗宴,但我并不会因此而感到任何宽慰。漂泊西国的公子们和那些武士,事后总会知道的,那实在是让人羞愧难当呀,这次就不要让我同行了吧。您既留在京都,倘若不去,恐有不妥。您远行,我当然放心不下,如若是上阵杀敌,我一定身先士卒。但这次即使不陪您前往,我想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的。兵卫佐若问起我来,就说我正在生病好啦。”言毕,心软的武士们无不流泪。大纳言也很感羞愧,但势在必行,也只好出发了。
五月十六日,抵达镰仓。兵卫佐即刻召见。先问:“宗清没有陪着一起来吗?”答说:“有病,没来。”兵卫佐说道:“啊,得了什么病,想必是另有想法吧!当年宗清送我,对我很是关照,是我没齿难忘的。这次若陪你前来,我多么想早些见到他。估计是不愿意到这里来吧!”兵卫佐说了这番话,竟使大纳言忘了把事先准备好的文书、马鞍、什物等等拿出相赠,而主要的大名们也忘了献上竞相准备的礼品,上下人等都觉得很是遗憾。
六月九日,池大纳言从关东回京都。兵卫佐说:“再多住几日吧。”答说:“思念京都心切。”于是就让他赶紧回去了。不久,兵卫佐便上奏法皇恢复大纳言的官职和领地,原有庄园尽数赐还;另赐给鞍马三十匹、无鞍马三十匹、箱子三十个,并有黄金、绢帛等物。兵卫佐既然这般厚赠,那些大名小名也竞相赠礼,仅马匹就达三百之多。不只是保全了性命,而且在资财方面大有所获。
六月十八日,肥后守贞能的伯父、平太入道定次,自为大将,率伊贺、伊势两国住人向近江国发起攻势,源氏末裔聚集起来与之对敌。两国住人悉数被歼,无一幸免。他们全是历代依附平氏的家臣,其不忘旧恩,实在让人感动,但仓促起兵,未免太鲁莽了,所以称之为三日平氏【3】。
且说小松三位中将维盛卿的夫人,因为很久没有得到中将的消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中颇为忐忐不安。本来是每月必有一次书信的,但等到春尽,盼过夏残,仍是杳无音信。后来有人说:“三位中将已经离开屋岛了。”心里更是焦急万分,于是,便派人去屋岛探听虚实。夏去秋来,到了七月底,那使者才回来。夫人问道:“情况如何?情况如何?”“据跟随他的舍人武里说,中将于三月十五日早晨,从屋岛出发上高野去了。在高野削发受戒出家,然后去参拜了熊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