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幸运女神
价钱卖出了三块石碑,其中一块是用于三穴墓的。科涅夫还廉价出售了两块基尔希海姆壳灰岩碑。三月中旬,我们开始搬运和立碑。一块西里西亚大理石运到了格雷芬布罗伊希;两块基尔希海姆一米碑立在瑙伊斯附近的一座乡村公墓里;一块由我刻上天使小脑袋的美因河砂石,今天还竖立在施托姆勒公墓可以供人观赏。刻有头戴荆棘冠的基督的辉绿石三穴墓碑,我们在三月底装车,由于超载,三轮摩托只能缓慢地朝卡佩斯哈姆方向驶去,在诺伊斯过了莱茵桥,经格雷芬布罗伊希到罗默尔基尔欣,随后向右拐上去贝格海姆·埃尔夫特的公路,过了赖特和下奥森姆,连碑带基座运到了上奥森姆公墓,连灰都没有碰掉一点③。公墓设在一座小丘靠村子的那面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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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四旬节(斋期)前的狂欢节。
②四旬节的头一天。在这一天,神甫用圣灰撒在信徒头上,或者圣徒用灰在额上画十字。
③这时用“灰”字是与上文“圣灰星期三”相呼应的戏谑。
瞧这远景!我们脚下是埃尔夫特兰的褐煤矿区。幸福女神工厂八座烟囱朝天喷烟。新建的、咝咝作响的、总想爆炸的北方幸运女神发电厂。矸石山中间的山脉上方有钢丝缆和自动倾卸货车。每三分钟过一辆装满焦煤的电动车或者空车。从发电厂来,到发电厂去,小如玩具,巨人的玩具。公墓左角凌空而过的是三根为一路的几路高压线,嗡嗡叫着,高度紧张地通往科隆。另外几路,贴近地平线,通往比利时与荷兰。世界,枢纽——我们为弗利斯一家竖起了辉绿石碑——电产生了,如果……掘墓人和助手,这助手顶替了舒格尔·莱奥,他们带着工具来了。我们站在紧张地区,我们下方隔三排墓的地方,掘墓人动手迁葬——这里在为战争赔款输送高压电流——风向我们刮来了过早迁葬的典型气味——不,没有恶心,这是三月,焦煤山中间的三月的耕地。掘墓人戴着一副线绳吊着的眼镜,同他的舒格尔·莱奥低声争吵,直到幸运女神的气笛呼出气来,一口气长达一分钟。我们屏住呼吸,被迁葬的女人根本谈不上呼吸,唯独高压坚持着。随后,气笛倒了,落到地上,淹死了——村里灰色石板瓦屋顶上中午的炊烟缭绕,教堂钟声接着响起:祈祷,劳动——工业和宗教手挽手。幸运女神那边在换班,我们吃黄油面包加板肉,但是迁葬不容休息,不休息的高压电流匆匆奔向战胜国,照亮荷兰,此地则不断停电——可是,被迁葬的女人见到了光明!
当科涅夫为打地基挖掘一米五深的洞时,被迁葬的女人也被抬到新鲜空气里来了。她在底下躺的时间还不很长,去年秋天才处身黑暗之中,可她已经取得了进展,如同各处都在进行的改进那样,莱茵和鲁尔的拆卸工作也取得了进展。冬天,我在狮堡浪费光阴,那个女人却在褐煤矿区封冻的地壳下面认真地分解自己。现在,当我们夯水泥、安基座时,她被人说服,一块一块地把她迁葬。不过,现在有一个锌制的箱子来盛她,所以什么也不会丢失——幸运女神分发煤块①时,孩子们跟在装载过满的卡车后面奔跑,拣掉下来的煤块,因为红衣主教弗林斯从布道坛上对会众讲过:我当真告诉你们,偷煤不是罪孽。被迁葬的女人不需要生火取暖。我不相信,她在谚语中所说的新鲜的三月的空气里会受冻,再说她还有足够的皮肤,尽管有渗漏和残缺,但还有残存的衣服和头发护着,头发始终是电烫的耐久波浪——这个词大概就是由此而来的吧。那口薄皮棺材也值得搬迁,连小木条也都得搬到另一个公墓去。那儿没有农民和幸运女神的矿工,那里是个大城市,总会发生点什么事情,而且十九家电影院同时营业。那个女人将要返回家乡,她是当时疏散到此地来的②,不是本地人。掘墓人告诉我们:“她是从科隆来的,现在她家里的人要把她迁葬到米尔海姆去,在莱茵河彼岸。”要不是